越王府书房内,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。
云琮负手立于窗前,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老长,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笼罩的浓重阴霾。他刚刚听完影七的禀报,派去追踪西域商队阿尔罕一行人下落的精锐影卫,竟无功而返。
“殿下,”影七单膝跪地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“属下等人按照周琛府中搜出的零星线索追查,发现阿尔罕及其核心商队成员,在我等动手清查周琛势力之前,便已悄然撤离京城。其落脚点清理得极为干净,所有可能指向其背后势力或下一步去向的痕迹,几乎都被刻意抹去。我们……晚了一步,线索断了。”
“断了?”云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。他缓缓转过身,那双惯常深邃含情的桃花眼此刻锐利如鹰隼,带着审视与压制的怒意,“一群大活人,带着大量货物,能在京城、在孤的眼皮子底下,消失得如此彻底?”
影七头垂得更低:“是属下无能!请殿下责罚!对方显然早有预案,行事极为谨慎诡秘,非一般商贾。”
云琮摆了摆手,示意影七退下。他知道,此刻责罚下属已于事无补。影卫的能力他清楚,若非对方狡兔三窟、准备充分,绝不会是这般结果。
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他一人。寂静中,周琛被拖下去时那充满怨毒与嘲弄的诅咒再次清晰地回响在耳边:“云琮……你会后悔的……西域……那潭水……深不见底……”
当时他只觉是败犬哀鸣,此刻却像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他的心脏。敌暗我明,对方不仅势力渗透颇深,而且反应如此迅捷,布局如此周密,断尾求生毫不犹豫。这种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,又仿佛被暗中毒蛇窥伺的感觉,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烦闷与……一丝罕见的无力感。
挫败感如同藤蔓滋生,缠绕着他。他需要破局,需要找到新的突破口。
几乎是不由自主地,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清澈剔透、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琥珀色眼眸。秦佳喻……那个总能于不可能处创造可能的女子。她那份超脱世俗的冷静、那份洞悉人心的智慧,此刻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他想见她。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便再也无法压制。
“备马,去杏林春。”他沉声吩咐,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。
当云琮踏入杏林春后院时,比平日约定的时辰早了许多。春日正盛的院落,药香与花香交织,光影斑驳,本该是宁静怡人。但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,却让这份宁静染上了几分沉重。他甚至没有坐下,只是负手立于一株茂盛的紫藤下,背影挺拔却难掩僵直。
秦佳喻从药房出来,一眼便看到了他。她脚步微顿,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与往日的不同。那不是普通的疲惫,而是一种深沉的、源于事情脱离掌控的烦闷与躁郁。
她缓步走近,没有立刻出声,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,陪他看着眼前摇曳的藤蔓。
过了一会儿,云琮才仿佛察觉到她的存在,缓缓转过身。他眼底带着未散尽的血丝,眉宇紧锁,唇线抿得发白。
“殿下,”秦佳喻轻声开口,语气平和,“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?”
云琮看着她沉静的面容,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没有惊诧,没有畏惧,只有一片了然与等待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躁意,将影七调查失利、西域商队提前撤离、线索中断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。
“……孤原以为斩断周琛,至少能重创其爪牙,逼他们露出破绽。没想到,他们竟狡猾至此,断尾求生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与深深的挫败,“如今他们在暗,我们在明,孤甚至连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,会从哪里下手都无从推测。这种被动……令人寝食难安。”
秦佳喻安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他。直到他说完,她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表示听明白了。她没有立刻说什么大道理,而是转身走到石桌边,动作熟练地重新生起小炉,煮水,烫杯,然后从一旁的紫砂罐中取出几味特定的安神草药,仔细调配,为他重新沏了一杯热气腾腾、药香独特的茶汤。
她端着茶盏,走到他面前,递给他:“殿下先喝口茶,定定神。心烦气躁时,思绪容易受阻。”
云琮看着她递过来的茶盏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清丽的容颜,却让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显得更加温暖明亮。他心中的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,接过茶盏,指尖传来她手背片刻的温热。
他依言饮了一口,温热的药茶带着清芬与一丝甘洌滑入喉间,仿佛一股清流淌过焦灼的心田。
“我明白殿下的感受。”秦佳喻这才开口,声音沉稳,“等待未知的威胁,确实最是消耗心神,如同置身迷雾,四顾茫然。”她话锋一转,眸光清亮地看向他,“但殿下,既然追踪不到他们,我们为何不能换一种思路,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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