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内,檀香袅袅,只余皇帝云霄与越王云琮兄弟二人。
云琮将一份誊抄的通商文书副本恭敬地呈于御案之上,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:皇兄,西域赤月盟一事,臣弟特来详禀进展。
他待云霄拿起文书细看,方从容陈述:此计分三步。其一,投石问路。臣弟命沈卓在边关刻意制造压力,扣查其数支商队,令其感受到切实的物资紧缺与通路阻塞之忧,使其急于寻找新的突破口。
其二,诱之以利。云琮修长的手指轻点副本上的条款,臣弟抛出这份看似放宽限制的通商文书,允许他们在指定的三大边城进行贸易,给予其官方认可的假象,此为其一利。同时,臣弟亦命人放出风声,暗示若能达成合作,未来或有机会接触到他们梦寐以求的......军械相关资源,此为其二利,亦是直指其野心的关键诱饵。
云霄目光锐利,微微颔首,示意他继续。
其三,锁之以链。云琮语气转冷,透着算无遗策的精准,文书之内,臣弟设下三重枷锁。关税提高一倍,看似为国库增收,实为侵蚀其利润,迫使其必须扩大贸易规模方能维持,此为一重。将沙蛇藤、鬼面菇、赤焰草等二十七种可用于制毒、巫蛊或特殊用途的药材列为禁药,彻底断绝他们借此渠道获取敏感物资的可能,此为二重。规定所有大宗交易需向官府报备,且文书有效期仅一年,使其始终受制于我朝,需不断方能续期,便于监控拿捏,此为三重。
他总结道:如今,赤月盟核心人物已接下此文书,正欣喜于打开了局面。他们以为咬住了香饵,实则已半身入瓮。待其生意铺开,依赖加深,便是我朝收紧绳索之时。届时,是徐徐图之,还是雷霆一击,主动权尽在我手。
皇帝云霄听罢,眼中精光连闪,抚掌赞叹,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:妙!步步为营,算尽人心!先施压,再利诱,最后明松暗紧,将其牢牢控于股掌之间。皇弟,此计深得权谋三昧,心思之缜密,布局之老辣,朕心甚慰!
云琮微微垂首:皇兄谬赞,为朝廷分忧,乃臣弟本分。垂眸间,秦佳喻分析赤月盟对兵器渴望时那冷静自信的眉眼一闪而过,他心中泛起一丝涟漪,若非她的点拨,此计未必能如此切中要害。但这思绪被他瞬间压下,未露分毫。
就在这时,御书房外传来内侍恭敬的通报声:陛下,东境八百里加急密报。
云霄神色一凛:
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快步而入,跪地呈上一封火漆密信。云霄拆开细看,眉头渐渐锁紧。他挥手让信使退下,将密信置于案上,目光扫过云琮,沉声道:皇弟,你且看看。苍国那边,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。
云琮上前接过密信,快速浏览。信中详细禀报了苍国老王病情急剧恶化的消息,以及三位皇子及其背后势力近日的异常动向:大皇子苍琰频繁调动其掌控的东境边军,以为名向王都方向移动;三皇子苍珏已中止游历,悄然返回王都,连日来密会文臣领袖;五皇子苍玥的母族慕容氏则大肆宴请朝中权贵,动作频频。
看来,他们都在等那一刻。云琮放下密信,语气凝重,苍国老王一旦驾崩,内乱立起。
一个时辰后,御书房内气氛已然不同。
几位重臣——丞相秦淮、镇国公沈巍、兵部侍郎沈括等俱已奉召而至。皇帝云霄神色凝重,将方才那封密信的内容告知众臣。
诸位爱卿,东境苍国局势急转直下。云霄声音沉缓,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,据东境急报,苍国老王已陷入昏迷,太医署束手无策,恐就在这三五日内。其国中三位皇子,如今已是剑拔弩张,各自调兵遣将,内乱一触即发。
兵部侍郎沈括立即出列,眉头紧锁:陛下,此事实在堪忧。大皇子苍琰,掌控东境十五万边军,其舅父执掌兵部,在军中人脉深厚。密报称其已调动五万精锐向王都逼近。此人一向主张苍国当自强,多次在朝堂上抨击与胤朝的边贸条约,认为让利过多。若由其继位,不仅边境必生动荡,现有的商贸格局也将被打破。
镇国公沈巍声若洪钟,带着久经沙场的敏锐:老夫在边境与苍琰部属打过交道。此人治军严苛,性情暴戾,其麾下苍狼骑骁勇善战,但军纪涣散,屡有越境挑衅之举。去年就曾纵容部下越境劫掠我朝商队。若此獠上位,非我胤朝之福!必须早做防备!
三皇子苍珏呢?云霄目光转向云琮。
云琮出列,语气沉稳客观:回皇兄,据影羽卫最新探查,三皇子苍珏已于几月前秘密返回王都。他虽然手中无兵权,但太傅一系文臣明确支持,王都内不少清流文官都倾向于此子。更重要的是,他近年来游历各国,见识广博,在民间声望颇佳。据闻他对胤朝文化典章颇有研究,曾多次公开表示欣赏胤朝的治国之道。与其他皇子相比,他或许更明白与胤朝维持和睦之利。
沈巍却冷哼一声:殿下,非是末将泼冷水,苍国以武立国,没有兵权,文臣呼声再高,终究是镜花水月!禁卫军那点人马,如何抵挡苍琰的东境边军?况且,此子常年在外,在军中人脉浅薄,即便侥幸上位,恐怕也难以服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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