恰在此时,门外传来暗卫的通报,尸獒的样本已送至。秦佳喻即刻起身,从一旁的木匣中取出特制的厚胶质手套戴上,又拿起一架自制的放大镜——这是她结合现代透镜原理制成的器具,能将细微之物放大数倍。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装有样本的瓷盘,先是细观那几根粗硬的黑色毛发,随后用银质镊子镊起一根,指着根部附着的暗红胶质,对云琮道:“殿下,有新发现!此非寻常污垢,质地黏腻,遇光后微微泛光,似是人为涂抹的药物残留,大概率是用来强化尸獒感知、使其听从声波指令的关键之物!”
她又用竹签拨弄了一下瓷盘中的粪便,那粪便色泽深黑,质地坚硬,表面竟泛着异样的金属光泽,与寻常兽类的粪便截然不同。“你看这粪便,绝非常态。”她眉头微蹙,语气凝重,“其中定含特殊成分,或许是药物代谢后的残留,也可能是它们食用的特殊食物所致。”
说罢,她旋即取来几个大小不一的琉璃器皿,将样本分置其中,又从架上取下各类药材与试剂,开始进行分离测试。“想要彻底破解,还需时日深入分析其成分。”她一边操作,一边说道,“但只要能破解其中奥秘,不仅可寻得克制尸獒的方法,或许还能反向配制干扰药剂,扰乱其感知,让‘地藏’的这张王牌彻底失效!”
云琮立于她身侧,静静凝视着她专注的侧影。灯火将她的轮廓勾勒出一层柔和的光晕,她低头操作时,睫毛微微颤动,神情专注而认真,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。他心中暗潮涌动,这个女子的智慧,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,如利刃般劈开最浓重的迷雾,带来柳暗花明的希望。“所需一切,无论是王府私库、太医院的药材,还是将作监的器具,你尽可随意调取,无需有任何顾虑。”他语气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。
“暂不需兴师动众。”秦佳喻头也未抬,目光紧锁着手中的实验,语气沉稳,“当务之急,是双管齐下。一边继续分析药物成分,一边即刻试制声波干扰装置。”她抬眸看了云琮一眼,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,“即便初版简陋,只要能发出杂乱无章的杂音,干扰尸獒对指令声波的判断,便能为影卫们争得瞬息之机,足以改变战局。”云琮颔首应允,心中对这场硬仗,多了几分底气。
与神机坊不同,此时镇国公府的书房内,气氛压抑得近乎凝滞。沉水香在香炉中缓缓燃烧,袅袅青烟升腾,弥漫出悠远醇厚的香气,却丝毫驱不散笼罩在房间里的凝重与沉闷。沈巍端坐于太师椅上,一身玄色便服,腰间束着玉带,面容刚毅,下颌线条紧绷,听完长子沈括转述苍珏“以国为聘”的来意后,便久久未曾作声,只是端着茶杯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,杯中茶水早已凉透。
“父亲,”沈括立于案前,神色审慎,语气恭敬却也带着几分坚持,“苍珏此人,儿臣这些时日多有观察,观其行止,不似奸佞之辈,此番求亲,似有十足诚意。且他提出,若能联姻,苍国愿与我胤朝永结盟好,开放边境互市,共同抵御西域蛮族,若真能如此,便可换得边境百年安宁,于眼下时局而言,当是利大于弊。况且梦溪她……”
“利?”沈巍骤然睁目,眸中眸光如电,锐利逼人,打断了沈括的话,语气中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意与不屑,“我沈家世代戍边,凭的是将士们的铁血丹心,是刀光剑影中拼杀出来的功勋,是刀锋上舔血换来的边境安稳!岂能将国家气运,系于异国他乡的一纸婚约?”
他猛地起身,大步走到窗前,望着院中那尊半人高的石锁,背影挺拔却透着难以撼动的固执与沉重。那石锁是梦溪幼时最爱攀爬之物,如今虽已蒙尘,却依旧能勾起他对女儿的牵挂。“梦溪性子率直,天真烂漫,胸无城府,不善权谋算计。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为人父的担忧,“苍国宫廷远在千里之外,风俗各异,人心叵测,远非中原可比,此去岂是坦途?她远嫁千里,举目无亲,身边无半分依靠,若受了委屈,遭了暗算,你我远在胤朝,如何能护她周全?”
他缓缓转身,目光扫过沈括,字字铿锵有力,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:“我沈巍的女儿,绝不嫁他国君主!我只愿她能觅得一位胤朝儿郎,正直可靠,品行端方,能护她一世安稳顺遂,平安喜乐便足矣!何必远涉重洋,去担那虚无缥缈的虚名,受那背井离乡的苦楚,还要日日提防人心险恶?”
沈括站在原地,面露难色,他深知父亲爱女心切,这份担忧并非无的放矢,只是这心障根深蒂固,难以轻易破除。“可妹妹的心意……”他迟疑着开口,“儿子瞧着,妹妹对苍珏也有好感,在东境时,她与苍珏谈及边境防务,神色间颇有共鸣。”
“她年少识浅,不过是一时惑于表象罢了!”沈巍挥手断然阻断,语气坚定,不容反驳,“儿女情长岂能当饭吃?宫廷险恶,人心复杂,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,如何能分辨真心与假意?此事休要再提!”他走到案前,拿起一枚令牌掷给沈括,“即刻回复苍珏,沈家高攀不起,请他另择良配,莫要再打梦溪的主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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