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国王生日宴会的最后一支舞曲终了,喧嚣的玫瑰厅终于开始恢复宁静时,伊芙感觉自己那张挂着完美微笑的脸,都快要僵硬了。
应付一整晚的虚与委蛇和言语试探,其心力消耗,远比她在北塔研究三天三夜的古代符文还要巨大。
她婉拒了最后几位贵族夫人关于“明日一同品茶”的热情邀约,跟在父亲的身后,准备离开这座金碧辉煌、却也充满了无形刀光剑影的宫殿。
阿斯特莱雅公爵今晚的心情,显然相当不错。
伊芙的表现,远超他的预期。她不仅成功地击碎了流言,甚至还……意外地,获得了大王子理查德的青睐。这份“意外之喜”,足以让他在未来一个月的朝堂之上,都挺直腰杆。
“做得很好,伊芙。”在通往宫殿出口的走廊上,公爵第一次,用一种近乎“赞许”的语气,对她说道,“看来,在北塔的这段时间,确实让你成长了不少。”
“女儿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,为了阿斯特莱雅的荣耀。”伊芙垂下眼睑,语气谦卑地回答。
公爵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——聪明、懂事,最重要的是,“可控”。
就在他们即将走到宫殿门口,坐上等候已久的家族马车时,一个冰冷的声音,从他们身后的花园阴影中,传了出来。
“阿斯特莱雅公爵,请留步。我有几个问题,想单独和伊芙小姐谈一谈。”
伊芙的脚步一顿。
这个声音,她再熟悉不过了。
两人回头,只见光明骑士团的团长,亚瑟·克利福德,正从一片玫瑰花丛的阴影中,缓步走出。
他已经脱下了那身象征着荣耀的骑士团礼服,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,更显得他身姿挺拔,气质冷冽。月光洒在他那头耀眼的金发上,却照不亮他那双如同冰封湖面般的碧色眼眸。
公爵的眉头,微微皱了起来。
“克利福德团长,”他的语气里,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,“现在已经很晚了。而且,根据规定,你看管伊芙的职责,仅限于在公爵府内。在这里,你无权……”
“我并非是以‘骑士团团长’的身份。”亚瑟打断了他,语气不卑不亢,却带着一种无法拒绝的强硬,“我只是以一个……目睹了某些‘意外’发生的、普通人的身份,想和伊芙小姐,探讨一些关于‘命运’的问题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意外”和“命运”这两个词的读音,其中的警告意味,不言而喻。
公爵的脸色,瞬间变得有些难看。
他当然听得懂亚瑟的潜台词。这是在提醒他:别忘了,你的女儿,依旧是一个身负“诅咒”的、危险的异端嫌疑人。
伊芙知道,这场对峙,她躲不掉。
她转过头,对自己的父亲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:“父亲,您先去马车上等我吧。既然是亚瑟团长的问题,我想,我应该……有义务为他解答。”
公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又看了看对面那个立场强硬、毫不退让的年轻骑士,最终,还是选择了妥协。
“不要太久。”他冷哼一声,拂袖而去。
很快,寂静的花园里,只剩下了伊芙和亚瑟两个人。
晚风微凉,吹拂着花园里那些盛开的玫瑰,带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。但两人之间的气氛,却比最寒冷的冬夜,还要冰冷。
“亚瑟团长,不知您深夜将我拦下,是想和我探讨……哪一种‘命运’?”伊芙率先开口,打破了沉默。
亚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。
他只是缓缓地,向前走了几步,站定在离她不到三尺的距离。
他比伊芙要高出一个头还多。如此近的距离下,他那高大的身影,几乎能将伊芙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,带来一种极具压迫性的气场。
“薇薇安·德·拉斐尔。”他缓缓地,吐出了这个名字。
“一个……愚蠢、肤浅、且恶毒的女人。”他给出了一个极其精准、也极其不客气的评价,“她今晚对你的所作所为,咎由自取。换做是我,或许会直接用剑柄,敲掉她那颗长满了毒草的脑袋。”
伊芙的眉毛,微微挑了一下。她没想到,从这位以“正直”和“守序”着称的骑士团长口中,竟然会听到如此……“暴力”的言论。
“但是,”亚瑟话锋一转,那双冰冷的碧色眼眸,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,直刺伊芙的灵魂深处,“……你没有。你甚至……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她。”
“你只是,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,和一种……我无法理解的、看不见的力量,就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,精神和肉体,都遭受了最极致的羞辱。”
“你毁了她。伊芙·冯·阿斯特莱雅。”
“你用一种……比我用剑敲碎她的脑袋,要残忍一百倍的方式,彻底地……毁了她的一生。”
他的声音,不大,却字字诛心!
他看穿了!
他看穿了伊芙那副“受害者”和“命运代言人”的完美伪装之下,那份最真实的、冰冷而残酷的本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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