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加拉湾·黎明前
黎欣趴在礁石后面,浑身湿透。
他今年二十三岁,加入暗卫七年,执行过十七次海外任务,这是第一次来接应“叛臣”。
“头儿,有船。”身旁的暗卫低声道。
海面上,一艘小舢板正艰难地划过来。船上只有一个人,穿着当地渔民的破衣服,但划船的姿势很稳——是练家子。
黎欣举起望远镜,看清了那人的脸。
顾文渊。
他看起来老了很多,两鬓斑白,左颊那道疤在晨光中格外显眼。但眼神很亮,不停地扫视海面,警惕性极高。
“发信号。”黎欣下令。
一名暗卫取出特制的铜镜,对着初升的太阳调整角度,闪了三下。
舢板上,顾文渊看到闪光,立刻调转船头,朝礁石区划来。
五分钟后,他跳上礁石,一个踉跄——腿上有伤。
“顾大人?”黎欣扶住他。
“不敢当大人,”顾文渊苦笑,“戴罪之身罢了。你们是……”
“暗卫黎欣,奉旨接应。”黎欣简洁道,“能走吗?”
“能。”顾文渊咬牙,“但后面有追兵,葡萄牙人的快船,大概一刻钟就到。”
黎欣脸色一沉:“多少人?”
“两艘船,每船十人左右,有火绳枪。”
“够热情的。”黎欣冷笑,转头对部下道,“准备‘水雷’,韦司长特供版。”
暗卫们迅速从防水箱里取出几个陶罐。罐子不大,外面裹着油布,引信做了防水处理。这是韦筱梦的“业余作品”:把开花弹缩小,改成水下爆炸,专门对付小船。
“布置在航道两侧,等我信号。”
暗卫们潜入水中。
顾文渊看着这些训练有素的年轻人,心中感慨。
两年前他离开大齐时,暗卫还没有这么精良的水下装备,更没有这种古怪但实用的武器。
“朝廷……变化很大。”他喃喃道。
“陛下的功劳。”黎欣一边观察海面一边说,“顾大人,司徒清霖可信吗?”
顾文渊沉默片刻:“我个人信他。但这不意味着朝廷该信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他太聪明了。”顾文渊叹道,“聪明到让人害怕。这两年,他学梵语、学佛法、学种姓制度,甚至学葡萄牙人的火器操典。他把自己变成恒河需要的那种统治者——既是法王,又是将军,还是商人。”
“他想要什么?”
“最开始我以为他要复仇,向陛下复仇。”顾文渊摇头,“后来我发现,他要的是承认。不是皇位的承认,是能力的承认。”
海面上,两艘快船出现了。
葡萄牙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。
黎欣举起手,等船进入雷区范围,猛地挥下!
“引爆!”
水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,水柱冲天而起。第一艘快船被直接炸翻,第二艘船尾受损,在原地打转。
“撤!”黎欣扶起顾文渊,奔向藏在礁石后的快艇。
那是改装过的渔鹰艇,蒸汽机已经点火,随时可以全速撤离。
上船前,顾文渊回头看了一眼恒河的方向。
那片土地,他待了两年,恨过,也慢慢理解了。现在要离开了,也许是永别。
“他会成功的。”顾文渊忽然说。
“谁?”
“司徒清霖。”顾文渊登上快艇,“恒河会记住他,就像……中原会记住陛下一样。”
蒸汽机轰鸣,快艇破浪而去。
身后,葡萄牙人的咒骂声越来越远。
三日后?紫禁城
朝会上,气氛微妙。
清漓公布了恒河变局,当然,是经过修饰的版本,司徒清霖“潜伏两年,收集罪证,一举铲除勾结外夷的邪僧阿难陀,重新夺回硝石矿控制权”。
至于顾文渊,变成了“奉命潜伏,戴罪立功”。
朝臣们面面相觑。
户部侍郎岑子瑜第一个站出来:“陛下,司徒清霖虽有功,但其毕竟曾为……替身,且流放之身。若轻易赦免并册封,恐开不良先例。”
“岑爱卿说得对。”清漓点头,“所以朕不打算赦免他的罪。”
众臣一愣。
“他的罪,还在。”清漓缓缓道,“流放恒河,本就是戴罪之身。如今他立了功,可将功抵过,抵的是‘潜逃’‘妄为’等过,但‘替身欺君’之罪,永不赦免。”
“那陛下之意是……”
“朕要册封的,不是司徒清霖这个人。”清漓站起身,走到大殿中央悬挂的巨幅地图前,手指点在恒河位置,“朕要册封的,是‘镇守恒河’这个职位。”
她转身,目光扫过群臣:
“司徒清霖上奏,愿永镇恒河,不返中原,硝石产出七成上缴。朕准了。但朕要加几条:一,朝廷派监察使常驻,监督硝石开采与账目;二,恒河驻军不得超过五千,且需由朝廷派遣军官训练;三,所有对外贸易,需经朝廷特许。”
“这是……”岑子瑜眼睛亮了,“这是把他变成朝廷的藩镇?不,比藩镇控制得更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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