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机暂解,可恒河之外的阴谋,已然悄然滋生。
七天后,果阿。葡萄牙总督府的后花园里,葡萄藤架下摆放着一张精致的象牙小桌,桌旁坐着两位贵客,正是葡萄牙总督安东尼奥·德·诺罗尼亚,以及英国东印度公司驻印度总代表查尔斯·沃伦。
安东尼奥晃着手中水晶杯里的波特酒,笑着开口:“沃伦先生,你专程从加尔各答赶来,想必不只是为了品尝我这1842年的陈酿吧?”
查尔斯身形精瘦,鹰钩鼻格外显眼,一双灰色的眼睛里满是精明,闻言直入正题:“自然不是,我是来和总督阁下谈一笔大生意,一笔关于恒河下游的好生意。”
他随手摊开一张地图,指尖重重点在恒河入海口的三角洲区域:“这片土地,土壤肥沃,水道纵横,不管是种棉花还是种罂粟,都是绝佳之地。如今虽被那个镇恒侯司徒清霖掌控,但用不了多久,这局面就会改变。”
安东尼奥眼中精光一闪,追问: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我有可靠情报,”查尔斯压低声音,语气带着几分蛊惑,“大齐朝廷派了文官团抵达恒河,就是为了夺取司徒清霖的行政权,如今两人已然分权,正是他们内斗的绝佳时机!若是我们两国联手,贵国从海上出兵施压,我国从孟加拉方向陆路推进,再暗中扶持恒河那些心怀不满的土王起兵叛乱,三方夹击之下,司徒清霖必败无疑!”
“那之后呢?”安东尼奥紧追不舍,显然已然动心。
查尔斯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,笑容贪婪:“之后,恒河三角洲归英国,上游的硝石矿区归葡萄牙,剩下的零星之地,分给那些叛乱的土王当甜头就好。到时候,我们两国就能彻底瓜分恒河贸易,把那些大齐人,统统赶回他们的大海那边去!”
安东尼奥沉默许久,一口饮尽杯中酒,面露顾虑:“风险太大了,那些大齐人有铁甲舰,还有威力巨大的开花弹,我们未必是对手。”
“所以我们才不能明着来。”查尔斯笑得胸有成竹,“让那些土王打头阵,挑起内乱,等司徒清霖疲于平叛、自顾不暇时,我们再以调停者和贸易保护者的身份介入。更何况,我们还能在大齐京师动些手脚,散播流言,让他们的朝廷怀疑司徒清霖拥兵自重,图谋不轨,让他腹背受敌!”
“这事儿,得花不少时间吧?”
“我们有的是时间!”查尔斯靠在椅背上,底气十足,“大齐如今自顾不暇,江南那边在搞什么股票市场,京师里还在招收留学生,朝廷注意力早已被分散。更重要的是,我们在京师的朋友传来密报,他们的女帝刚生下孩子,身体虚弱,朝政全由皇夫打理,皇夫就算再有能耐,也比不上女帝的铁腕手段!”
这话彻底打消了安东尼奥的顾虑,恒河三角洲的巨大利益就在眼前,他根本无法拒绝。
“说吧,需要我做什么?”
查尔斯立刻列出要求:“第一,集结您的舰队,在果阿外海举行军事演习,给司徒清霖施加压力;第二,联系您认识的恒河土王,尤其是那些对司徒清霖不满的,暗中达成合作;第三,帮我们把这批军火,以普通贸易商品的名义,顺利运进恒河。”
说着,他递过一张清单,上面赫然写着:燧发枪五百支,火药两万磅,六磅炮十二门。
安东尼奥看着清单,倒吸一口凉气,忍不住感叹:“你们英国人,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。”
“这不是乱,是绝佳的商业机会。”查尔斯举杯示意,“为了我们即将到手的新恒河,干杯!”
两只水晶杯轻轻相碰,发出清脆的声响,这声响里,却藏着浓浓的血腥味,预示着恒河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。
他们万万没想到,葡萄架后方的通风窗里,正藏着一个瘦小的身影。
那是司徒清霖安插在总督府的眼线,一个名叫阿南的十一岁混血孤儿,母亲是印度人,父亲是早年赴恒河的中国商人,不幸死在葡萄牙人手中。
阿南听力极佳,精通葡萄牙语、印地语,还会说简单的汉语,平日里以园丁的身份隐藏自己,伺机打探情报。
他屏住呼吸,将两人的密谋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,等两人离开后,立刻掏出炭笔和巴掌大的油纸,飞快写下关键词:英葡密约、瓜分恒河三角洲、扶持土王叛乱、军火清单、京师有内应……
写完后,他将油纸卷成细条,塞进一根空心的葡萄藤茎里,这是早已约定好的传讯暗号。
两小时后,一只灰扑扑的信鸽从果阿城的一处屋顶腾空而起,脚上绑着那根看似普通的藤茎,朝着东北方向,直奔恒河而去。
三天后的傍晚,信鸽顺利抵达镇恒侯府。
司徒清霖看完译好的密报,坐在书案前,久久没有动弹,烛火跳动,将他的半边脸映得忽明忽暗,看不清神色。
亲卫队长见状,低声请示:“侯爷,要不要先下手为强,直接拿下那些心怀异心的土王,以绝后患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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