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清洞内,一片死寂。唯有那三炷线香静静燃烧,散发出宁神静气的袅袅青烟,将外界的一切危险与喧嚣都暂时隔绝在外。
劫后余生的四人,都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,喘息渐平,但心中的惊涛骇浪却远未停止。
罗小蔓好奇地凑近那神龛,大眼睛眨呀眨,想用手去摸又不敢,低声惊叹:“爷爷,这石头疙瘩……哦不,是三清祖师,这么灵验啊?几炷香就把那些臭烘烘的尸傀全吓跑了?”
罗老歪瞪了她一眼,示意她恭敬些,自己却也忍不住多看了那神像几眼,语气带着感慨和敬畏:“你以为呢?这可是道祖至尊,哪怕只是一丝残存的法念,也不是那些阴邪秽物能承受的。不过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看向那燃烧的香,“这也得多亏了周小子这香料不俗,心也够诚,方能引动祖师爷这点残留的感应。小子,你这香哪来的?”
周不言后背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,他靠着石壁,闻言答道:“是晚辈自己采撷安神药材配制的,原本用于静坐凝神,没想到今日派上这等用场。”他心中也是波澜起伏,以往随养父修行,虽知鬼神之威,但如此直观地感受到“神恩浩荡”,还是第一次。这让他对“道”的敬畏又深了一层。
“自己配的?难怪带着一股药气,却能通神。”罗老歪点点头,看周不言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,“你小子,是个有心的。不过……”他脸色又凝重起来,“祖师爷能护我们一时,护不了一世。外面的家伙既然能动用尸傀搜山,找不到我们绝不会罢休。我们得尽快恢复力气,想办法离开这里。”
他说着,目光扫过周不言苍白的脸色和仍在渗血的肩头,又看了看虽然包扎好但依旧虚弱惊恐的阿巴,眉头紧锁:“你和这小哑巴都伤了元气,尤其是你,尸毒虽逼出,但气血两亏,道炁耗损过度,不赶紧调理,会留下病根。”
周不言自然知晓自身情况,苦笑道:“晚辈明白,只是眼下条件……”
“条件再差,也比出去送死强!”罗老歪打断他,从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摸索起来,嘴里嘟囔着,“算你小子运气好,碰上老夫今天刚得了点好东西……”
他掏了半天,掏出一个小小的、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。打开油纸,里面是几片干枯扭曲、呈暗红色的根茎状物体,散发出一股奇异的、混合着苦涩与甘甜的香气。
“这是……‘血参’?”周不言一眼认出,微微吃惊。血参并非真正的人参,而是一种生长在极阴之地的奇特植物,吸收地底阴煞之气而生,但其药性却并非阴寒,反而在经过特殊炮制后,能大补气血,尤其对于修复因阴煞邪毒造成的损伤有奇效,极为难得。
“哟呵,眼力不错!”罗老歪有些得意,小心翼翼地将血参分成两半,一半递给周不言,另一半捏碎了一点,示意罗小蔓混在水里喂给阿巴。“嚼碎了咽下去,能固本培元,快速恢复气血。便宜你小子和小哑巴了。”
“这太珍贵了……”周不言有些迟疑。此物价值不菲,对方与自己萍水相逢……
“少废话!让你吃就吃!”罗老歪把眼一瞪,“赶紧恢复力气,不然待会儿跑路难道让老夫背着你?赶紧的!”
周不言不再推辞,接过那半片血参,放入口中咀嚼。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瞬间充满口腔,但随即一股温润的热流便从胃部升起,迅速流向四肢百骸,原本因失血和力竭而冰冷的身体顿时暖和起来,精神也为之一振。果然是好东西!
阿巴在罗小蔓的帮助下也服下参末,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。
“光靠药力还不够。”罗老歪看着周不言,突然道,“你师父既然传你道法,可曾教你‘炼精化气’的基础法门?”
周不言点头:“家师确有传授,只是晚辈愚钝,修为浅薄。”
“浅薄就练!现在正好!”罗老歪盘膝坐下,“趁血参药力化开,赶紧运转周天,将药力炼化为自身道炁,能恢复多少是多少!老夫帮你护法,顺便指点你一二。你这娃儿根基打得还算扎实,就是运用得太死板!”
周不言心中一动,知道这是难得的机缘。罗老歪看似粗豪,实则是深藏不露的高人,他的指点必然珍贵。他立刻收敛心神,依言盘膝坐好,五心朝天,眼观鼻,鼻观心,开始尝试入定。
然而,心神不宁,后背伤口刺痛,加之刚刚经历连番惊险,杂念纷沓而至,气息始终难以沉静。
“静心!”罗老歪低喝一声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,仿佛能震散杂念,“意守丹田,观想气海如炉,药力如柴,呼吸为风,引火焚柴,化生真炁!”
他的话语简单直接,却直指要害。周不言依言观想,慢慢摒弃杂念,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处。血参产生的热流果然如同上好的燃料,在他的意念引导和呼吸配合下,开始在丹田汇聚、压缩、煅烧……
渐渐地,他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。外界的声音渐渐远去,只剩下体内那逐渐壮大的、温暖精纯的气流在缓缓运行。按照养父所授的功法路线,引气出丹田,过尾闾,沿督脉上行,穿夹脊,透玉枕,至百会,再沿任脉下降,过重楼,归气海,完成一个小周天循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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