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被碾成了齑粉。
时间这个概念，在凌飒的感知中彻底失效。
她像一颗被抛进超新星爆发核心的尘埃，被光与热撕扯、熔化，再蛮横地重塑。
那股宏大到无法形容的古老意识，并未刻意攻击她。
仅仅是祂无意识的“一瞥”，就足以让凌飒的精神在崩溃的界线上，被来回碾压。
社畜生涯中锻炼出的铜墙铁壁，此刻成了她最后的防线。
面对甲方改了八百遍的需求，面对老板凌晨三点的PUA，面对永远不可能完成的KPI。
她早已练就了灵魂出窍、精神神游的绝技。
现在，她正拼尽全力，试图对一个神只级的存在，也启动这套“已读不回”的职场绝学。
“冷静……冷静……这只是个超大型项目对接……”
“对方……只是个沟通方式比较特别的终极甲方……”
她在自己即将被冲垮的意识残骸中，用尽最后的力气，给自己构建起一道脆弱又可笑的心理防火墙。
或许，正是这种在神威面前显得格外滑稽的“躺平”念头起了作用。
那股碾碎一切的意识洪流，冲击力竟真的减弱了一丝。
祂无法理解。
为什么这个渺小如尘埃的生物，在接触到祂的神性后，没有陷入疯狂的崇拜，也没有因恐惧而彻底湮灭。
反而……像是在发呆？
这转瞬即逝的“好奇”，给了凌飒一丝喘息的机会。
她强忍着灵魂被灼烧的剧痛，贪婪地开始分析这股意识冲刷而来的信息。
那些破碎、混乱的画面，被她的求生本能飞速地分类、整理、建模。
她“看”到了。
一个名为“噬源虫”的种族，并非宇宙蝗虫般的掠食者。
它们是宇宙的“园丁”，是“清道夫”。
它们吞噬那些走向衰亡、失去生命活力的星球，将死寂的能量重新转化、汇聚，然后在荒芜的星系播下全新的生命“种子”——那些富含奇异能量的矿脉。
它们遵循着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、宏大的宇宙循环法则。
她“看”到了“虫巢”的结构。
一个绝对理智、绝对高效的社会体系。
王虫，是唯一的“大脑”与“意志”。
亿万虫群，则是祂延伸出去的“感官”与“肢体”。
信息通过一种凌驾于所有已知通讯技术的“集群意识”瞬时传递，经验共享，进化被精确到每一个细胞。
这哪是什么天灾级生物？
这分明是一个神级文明！
凌飒的心脏被巨大的骇浪攫住。
她终于明白，自己面板上那个“生物科技”，那些“适应性菌毯”和“源能孢子”，根本不是什么游戏科技。
那是对“虫巢”文明最拙劣、最浅层的模仿！
是她，无意中窥探到了神明领域的一角！
就在这时，一个新的、更加清晰的意念，如尖针般刺入她的脑海。
不再是纯粹的威压，而是带着一丝……疲惫和警惕。
一个画面，轰然炸开。
幽暗的宇宙深处，一个由未知金属构成的巨环——纳吉尔法环。
巨环中心，囚禁着另一只王虫。
那只王虫的形态更狰狞，更具攻击性，祂的意识充满了暴虐、疯狂和无尽的吞噬欲。
祂的嘶吼化作无形的波动，将所过之处的同类，扭曲成只为战争和繁衍而生的最低等形态——“清道夫”。
卡洛斯星域频发的虫潮，源头就是祂！
“同类……被‘囚禁’……等待……”
断断续续的意念，揭示了一个让凌飒头皮发麻的秘密。
旧王憎恨一切，利用权柄召唤虫潮，攻击人类星域。
而自己脚下这只新王，更像是一个逃避者、一个守护者。
祂选择在这里沉睡，既是躲避旧王的污染，也是在等待着什么。
帝国的目的，瞬间变得无比清晰。
他们不是要杀死王虫。
他们是想得到这把“钥匙”，去控制，甚至自己打造一支可以毁灭一切的生物舰队！
凌飒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。
她以为自己卷入的是一场贵族阴谋，最多是星际势力的资源争夺。
现在才发现，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金矿。
是一个能随时引爆整个卡洛斯星域的、神明间的棋盘！
而她，就是棋盘上那颗最碍眼的、随时会被碾成粉末的兵。
“噗——”
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，但她涣散的瞳孔中，却重新凝聚起一抹骇人的光。
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“疯劲”被彻底点燃了。
她调动起最后一丝精神力，凝聚成一根尖刺，朝着那浩瀚的意识，发出了自己微弱但决绝的回应。
“你需要……帮助。”
“我，也需要！”
这不是请求，更不是谈判。
这是一次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，弱者发起的、近乎自杀式的价值捆绑。
那古老的意识沉默了。
祂似乎在评估这个渺小生物的“狂言”。
一个连承受祂注视都如此艰难的生命，凭什么说出“帮助”二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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