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飒的“星球意志论”像一枚深水炸弹，在太岁那片混沌而广袤的意识之海中炸响。
整个绿云星的生命脉动都仿佛凝固了。
星球轨道上，温青染正站在绦星所最高的观察平台上，一脸憔悴地核对着最新的物资消耗报表。
自从X-7运抵，两颗星球的基建计划全面铺开，他这位大管家就变成了高速旋转的陀螺，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用。
就在他头疼于新一批次建筑材料又要超支时，脚下的地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、持续的震动。
“怎么回事？地震？”
温青染扶住栏杆，眉头紧锁。
绿云星的地质结构应该极其稳定才对。
紧接着，让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一幕发生了。
远方的地平线上，那覆盖了整个视野、如同绿色海洋般的菌毯，开始……褪色。
不，不是褪色。
是那些浓稠的、散发着荧光的绿色云雾正在变淡，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抽离。
原本被菌毯覆盖的山脉、河谷，其轮廓在变淡的雾气中，数百年来第一次重新显现。
天空，似乎都变得更高、更蓝了。
“警报！警报！检测到大规模地表能量波动！生物质反应读数正在急速下降！”
“地表菌毯结构正在收缩！重复，正在向地下收缩！”
“温总工！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巨树菇小镇的员工们冲出建筑，看着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，一个个目瞪口呆。
他们驻扎在这里几个月，早已习惯了天上地下那片永恒不变的绿色。
眼前的景象，不亚于亲眼目睹神迹。
温青染张着嘴，半天说不出话。
他看着那些地上的各色菌毯基质，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瘫软、分解，然后被大地重新吸收。
脚下的震动，正是那数万吨的生物质，在向地表之下退去。
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。
太岁。
除了这个，温青染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引发如此天地异象。
他立刻调出通讯器，试图联系已经“借口打卡”溜回X-7的凌飒，却发现对方的终端处于最高级别的静默状态。
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惊涛骇浪，命令所有人员将各种变化记录下来。
脸上泛起又哭又笑的表情。
他的家乡似乎又回来了。
而在X-7的地下基地里，凌飒正通过“果”的视角，“观看”着这场史诗级的“退潮”。
感觉手上的杯子都有些拿不稳了。
“我就是随口一说，它还真信了啊！”
她看着那显露出棕褐色土壤的广袤大地，忍不住小声嘀咕。
“这行动力也太强了吧！”
她只是想给噬源虫幼崽找个落脚点，顺便刷一下高维生物的好感度。
谁知道对方直接把自己的家给拆了，并且还让出一大半。
【……明白了……恢复…….共生】
太岁的意念再次传来，这一次，不再是之前的混沌与烦恼，而是多了一丝清明和解脱。
【收缩……无用的……是为了……更好的……成长……】
它终于领悟到，单纯的扩张和吞噬，只是量的积累，并不能带来质的飞跃。
它将自己当成了星球的主人，却忘了自己也是星球的一部分。
过度的索取，只会引来整个星球的反噬。
将庞大的菌丝网络收缩至地下，让出地表空间，让阳光、雨水、空气重新流转，让其他的生命形式得以复苏和演化……
这才是“道法自然”。
看着全息投影上，绿云星的生态指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，凌飒先是赞叹，随即眉头又微微皱起。
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。
她的绦星所，那个日进斗金的“星际垃圾处理中心”，其核心技术就是利用太岁菌毯强大的分解能力。
现在太岁“退隐山林”，把菌毯都收回去了，她的生意还怎么做？
这可都是钱啊！
凌飒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。
早知道就不跟它扯什么“道”了，直接谈合作抽成就好了。
似乎是感受到了凌飒那一闪而逝的“商业焦虑”，太岁的意念主动链接过来。
【你的……‘工厂’……我可以……留下一部分……】
紧接着，凌飒便看到，在绦星所周围方圆数百公里的区域，菌毯的收缩停止了。
它们形成了一个独立的、被精确控制的生态循环区，专门用来处理那些运送来的工业和生活垃圾。
甚至，处理效率比之前更高了。
凌飒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。
这位高维朋友，还挺上道。
她满意地点点头。
“行，够意思。”
太岁展现了它的诚意，凌飒自然也要投桃报李。
自己作为大夏寰宇科技的老板，手上的植物资源还是有的，恢复绿云星生态只是时间问题。
X-7负责挖矿，绿云星负责种田和初步的生物实验。
一个噬源虫族，一个菌类生命体，在她的撮合下，开始在一个小小的星球里当邻居。
凌飒惬意地靠在椅子上，感觉自己的养老计划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。
然而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，太岁的意念又一次传来，这次带着更深的困惑。
【我……让出了星球…………】
【但是……然后呢？】
它收缩了自身，感受到了星球意识排斥的减弱，但这只是解决了“生存”问题，并没有回答那个终极问题——如何“突破”。
它依旧被困在这颗星球上，像一个找不到出路的囚徒。
凌飒看着全息投影里那颗逐渐恢复生机的星球，一个比之前那个“刍狗论”更加大胆、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，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。
她想起了游戏里，后期为了解锁顶级科技，需要满宇宙地收集各种稀有生物样本。
她想起了那些被人类联邦或者帝国过度开发的废弃星球，生态系统崩溃，一片死寂。
赤潮是吞噬一切的死亡浪潮。
那……太岁呢？
如果说赤潮是“死”，那太岁，不就是纯粹的“生”吗？
一个念头通达，凌飒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。
她坐直身体，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名为“野心”的光芒。
那种光芒，是游戏肝帝发现版本答案时独有的狂热。
这次，她要玩一票大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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