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两次测试的成功,已经让陆寒州基本确信了读心能力的真实性。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理性与严谨,驱使着他去寻求一个决定性的、能够彻底排除“内部脑补”或“巧合”可能性的证据。他需要一种外部参照物,一种能够与内心声音进行精确比对的东西。
他想到了口型。
当人自言自语或情绪激动时,嘴唇会不自觉地做出与思维同步的微小动作。如果能通过监控观察到林晓晓在无人时的口型,并与他听到的心声进行实时对照,那么……
这个想法一旦形成,便迅速转化为行动。
作为公司副总裁,调取非敏感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,并非难事。他联系了安保部门,以“检查办公区设备安全运行情况”为由,要求临时访问营销部办公区特定位置的监控记录,时间范围设定在近几天的非高峰时段。
安保部门虽有疑惑,但副总裁的指令不容置疑,很快提供了访问权限。
此刻,陆寒州的办公室内,百叶窗被调整到合适角度,隔绝了外部视线。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,正分屏显示着两个窗口:一个是实时监控画面,镜头对准了林晓晓的工位及周边区域;另一个,是他准备好的记录文档。
他像一个潜伏在阴影中的观察者,耐心等待着目标的表现。
下午四点左右,机会来了。
营销部的大多数人要么在外奔波,要么在会议室开会,办公区显得有些空旷。林晓晓似乎完成了一个阶段性的任务,正靠在椅背上,略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。她左右张望了一下,确认附近没有同事注意她。
然后,她做了一件很多上班族都会在放松时做的事情——她点开了电脑上一个隐藏的文件夹,里面是她正在绘制的漫画稿。
监控画面的分辨率足够高,陆寒州能清晰地看到她侧脸的轮廓,以及她嘴唇的细微动作。
几乎是同时,那熟悉的、带着点慵懒和专注的心声,流入了他的脑海:
【啊……总算有点时间摸鱼了。看看我亲爱的小漫画回回血。】
屏幕上,林晓晓的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丝在职场中罕见的、纯粹愉悦的弧度。她的目光紧盯着屏幕,眼神发亮。
【唔,昨天画的这个男主角侧脸线条好像有点硬了,显得太凶。】她内心嘀咕着,右手无意识地拿起一支笔,轻轻抵在下巴上。
陆寒州紧紧盯着监控画面中她的嘴唇。在她内心说出“侧脸线条”时,她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做出了类似“侧”和“线”的口型动作,幅度很小,几乎难以察觉,但在高清摄像头下,配合慢放功能,依稀可辨。
【改柔和一点试试……对,这样好多了,有点禁欲又温柔的感觉了。嘶——我真是太会画了!】心声带着点小得意。
画面中,她的嘴唇在“禁欲”和“温柔”这几个词出现时,又有相应的、微不可查的噘起和扁平化的动作趋势。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,陆寒州进行着高强度的同步观察与聆听。
林晓晓完全沉浸在自我的创作世界里,时而皱眉,时而微笑,对着屏幕上的画稿指指点点,嘴唇时不时无声地开阖,伴随着内心丰富而连续的OS:
【背景太空了,加个窗户?不行,太普通。加个书架?好像可以,显得他有文化……】
【这件衣服的褶皱光影没处理好,看起来像抹布……重新铺个色。】
【哎呀,这个剧情节点好像卡住了,要不要让女主主动一点?可是人设是傲娇啊……好纠结。】
每一次内心的语言波动,几乎都能在监控画面里找到对应的、极其细微的口型变化印证。哪怕只是内心一个简单的感叹词“哇!”或者“靠!”,她的唇形都会有其特定的准备姿态。
陆寒州的目光在监控屏幕和内心流淌的声音之间快速切换,大脑高速处理着两股信息流。匹配,完全匹配!口型的微小变动与心声的内容、节奏,甚至是情绪起伏,都完美同步。
这不再是主观的“听到”,而是客观的“看到”与“听到”的双重验证。
他关掉了监控画面,靠在椅背上,办公室内一片寂静,只有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。
最后一丝关于“幻听”或“自我暗示”的疑虑,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,荡然无存。
证实了。
他,陆寒州,确实拥有一种针对林晓晓这个特定对象的、超自然的读心能力。这种能力在特定条件下稳定有效,可以捕捉其表层意识活动,并与生理表现高度一致。
这很疯狂。
但这,就是现实。
他打开加密文档,指尖在键盘上停留了片刻,才开始敲打:
测试三:口型与心声
条件:远程观察,目标处于放松、无戒备状态,存在无意识的自言自语或表情伴随思维。
过程:同步观察目标工位监控画面与接收到的心声内容。
结果:口型变化与心声内容呈现高度一致性,包括词汇、节奏及情绪表达。排除“幻听”或“脑补”可能性。
最终结论:读心能力真实性得到科学证实。能力对象:林晓晓。能力表现:可接收其表层意识活动,内容真实反映其即时思维与情绪。
边界初步确认:受距离、环境干扰、目标专注度影响。有效范围及稳定性需进一步探明。
写完最后一行字,他保存文档,加密。
一场关于超能力的科学验证,暂时告一段落。但陆寒州知道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如何理解这种现象的根源?它的边界究竟在哪里?以及……如何“运用”这个意外获得的能力?
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而复杂。
林晓晓。
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,她的内心世界,已经成为他一个无法关闭的、独特的信息源。而这一切,她本人还浑然不觉,依旧在楼下那个小小的工位上,为她的漫画剧情时而欢喜时而忧愁。
陆寒州站起身,走到窗边,俯瞰着脚下的城市。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混合着掌控感与微妙失衡的情绪,在他心中悄然滋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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