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斗结束后的废墟,死一般寂静,唯有林田粗重如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,在撕扯着凝固的空气。
他手中那根削尖的木矛,“哐当”一声坠地,激起一小片尘埃。那道方才还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影,此刻却猛地一晃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“林田!”
安娜和雷哲的惊呼同时响起,两人像两道离弦的箭,一左一右冲上前,用尽全力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一股温热的粘稠感,瞬间从接触的臂膀处传来,迅速浸透了他们的衣袖。是血,还在不停流淌的血。
“我……没事……”林田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,他试图推开两人,想证明自己还能站得住。然而,身体的每一次轻微挣扎,都牵动着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引来撕心裂肺的剧痛,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
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,如同冰冷的海潮,一波波地冲击着他最后的意识防线。
“别说话了!你会死的!”安娜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强硬,她冲着林田嘶吼,“我不管你有什么神奇的本事,现在,你必须听我的!”
她和雷哲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,几乎是半拖半拽地,将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强行架进了那间在战斗中被波及,墙壁破损的木屋里。
全球直播的镜头死死跟随着这狼狈而又悲壮的一幕,亿万观众的心,也随之揪到了嗓子眼。刚刚还因林田那神迹般反杀而沸腾的弹幕,此刻变得稀疏而凝重。
木屋内,光线昏暗,混杂着血腥与尘土的气味。
安娜小心翼翼地让林田靠墙坐下,她颤抖着手,撕开他肩头早已被鲜血粘连的衣物。当那道狰狞的伤口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时,连一向以硬汉形象示人的雷哲,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,脸色发白。
那不是一道伤口,那简直像一个被硬生生撕开的口子。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肩胛骨,皮肉外翻,肌肉纤维断裂,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森白的骨骼上,留下的金属划痕。每一次呼吸,鲜血都在汩汩地往外冒,很快在他身下汇成一小滩暗红的血泊。
“没有麻药,没有缝合线,没有消毒酒精……”安娜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,一颗颗砸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。她喃喃自语,声音里充满了身为顶尖生物学家的巨大无力感。再精密的理论,也变不成一卷干净的绷带。
“烧水!烧一锅开水!快!”她猛地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雷哲,用近乎命令的语气喊道。
雷哲如梦初醒,打了个激灵,立刻转身冲向屋外的简易灶台。
安娜则在自己那个小小的行囊里疯狂翻找,将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。最后,她只找到一小瓶几乎见底的碘伏,一卷被压得变形的绷带,和一把她用来解剖动植物样本的精巧手术刀。
看着这点杯水车薪的物资,她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这根本不够!连最基础的清创都做不到!
直播间的导播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绝望,给了林田一个特写。他苍白的脸颊上,一道干涸的血痕触目惊心。他紧咬着牙关,额角青筋暴起,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,从他紧锁的眉间滑落。
这一刻,他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“田神”,只是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凡人。
华夏直播间,评论席上。
一直为林田呐喊助威的特邀解说员姜闻博,此刻脸色铁青,嘴唇紧抿。他死死盯着屏幕上安娜绝望的脸,和他手中那把在野外条件下根本无法做到无菌的手术刀。
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身边的搭档都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。终于,他缓缓地摘下了耳麦,放在桌上。
“各位观众,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沙哑,“我们正在见证什么?我们正在见证一个奇迹的创造者,一个在绝境中为我们展现了文明与希望火种的英雄,即将因为最基础的医疗匮乏而走向死亡。”
他没有拍桌子,没有怒吼,只是平静地陈述,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,砸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“他的伤口,需要立刻进行专业的清创、缝合、抗感染治疗。而安娜小姐手里那把刀,在没有无菌环境和麻醉的情况下使用,带来的只会是更剧烈的痛苦和更高的感染风险。那不是在救人,那是在用一种痛苦,去替代另一种痛苦。”
说到这里,他的声音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,眼眶也红了。
“而我们的节目组,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,拥有能在一小时内抵达全球任何角落的飞行器。但他们在做什么?他们在冷眼旁观!他们在把这场本该是求生的竞赛,变成一场精心策划的、只为收视率服务的……屠杀!”
最后两个字,他几乎是吼出来的。他猛地站起身,不再看镜头,而是仰头看着演播厅上方那片冰冷的黑暗,仿佛在质问那背后看不见的神明。
“他们要扼杀的不是一个选手!他们要扼杀的是一种可能!一种不被他们规则所束缚,依靠双手和智慧创造未来的可能!这简直是……文明的耻辱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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