魂体在燃烧。
这不是比喻，而是事实。
程诺能清晰地“看”到，构成自己灵体的幽冥鬼气，正像助推火箭的燃料一般，在阴阳通道中被剧烈消耗，化作点点流萤，消散在身后无尽的虚空里。
剧痛如跗骨之蛆，啃噬着他每一寸魂体。这是一种源自存在本源的剥离感，仿佛有人正拿着滚烫的烙铁，一点点将他的意识从灵魂上刮去。
但他没有停下。
他的速度，反而更快了！
“不够……还不够快！”
程诺的意志凝聚成一道冰冷的指令，驱动着残破的魂体，以一种自毁的方式疯狂加速。
老王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。那张憨厚、朴实的笑脸，曾在他最落魄的时候，递上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。
“小伙子，多吃点，看你瘦的。”
一饭之恩，当涌泉相报。这是他为数不多，愿意写进自己人生底层代码的逻辑。
老王已逝，他唯一的女儿王小雅，决不能在自己眼前，被那个S级目标“张枭”抹去！
就在他即将冲破通道壁垒的前一秒，一道尖锐的警报声，在他魂海深处炸响！
轰——！
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淹没了程诺的意识。
他的“视线”扭曲了。
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，像一场数据风暴，疯狂涌入他的脑海。
前世，父母冰冷的墓碑前，他穿着黑西装，面无表情。
地府，判官殿里，崔珏判官皱着眉，审视着他的KPI报告。
人间，某个深夜的办公室，他对着满是代码的屏幕，灌下一口冰咖啡。
老王的面馆里，那个总是笑呵呵的汉子，正把一碟小菜推到他面前。
还有一个……完全陌生的少女，在一片火海中，对他伸出手，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……
“呃啊啊啊！”
剧烈的痛苦让程诺的魂体一阵明灭，险些当场溃散。
这些记忆，哪些是他的？哪些是迭代过程中的残余数据？哪些……又是未来的幻象？
他分不清了。
“数据流紊乱……警告：记忆熵增指数超限……”
程诺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挣扎，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发出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嘶吼。
“这是哪条时间线？这个迭代……失败了吗？”
他的思维，他的逻辑，他赖以生存的一切，都在这股悖论的力量下，被搅成了一锅混沌的粥。
但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，那股源自魂体燃烧的剧痛，反而像一针强心剂，让他重新夺回了一丝清明！
不能失败！
项目交付，没有如果！
“给我……破！”
程诺怒吼着，携着漫天破碎的记忆流光，狠狠撞向了前方那层薄如蝉翼的空间壁垒！
……
深夜，无人小巷。
王小雅绝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看着眼前那个一步步逼近的男人。
男人的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得极长，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。他的脸上，挂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。
“别怕，很快就结束了。”张枭舔了舔嘴唇，眼中闪烁着贪婪而邪异的光。
王小雅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她不明白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，为什么会招惹上这样的恶魔。
就在张枭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脖颈时——
一道淡青色的流光，毫无征兆地从虚空中射出，瞬间贯穿了张枭的胸膛！
“呃……”
张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，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，看着胸口那个碗口大的窟窿，里面的血肉和骨骼正在被一种阴冷的力量迅速消融。
“是谁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他的整个身体便如沙堡般轰然崩解，化作漫天黑气，最终被那道青光彻底吞噬、净化。
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。
王小雅吓得瘫坐在地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她看到，那道青光在半空中缓缓凝聚，化作一个身形有些虚幻的青年身影。
青年面容冷峻，眼神淡漠，仿佛刚刚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。
正是程诺。
他强行压下魂体内部的翻江倒海，第一时间打开了绩效系统。
成了！
程诺心中刚松了一口气，目光却猛地凝固了。
他切换到王小雅的个人因果面板。
原本那条连接着她与张枭的、代表着“死劫”的浅红色因果线，已经彻底消失。
但在它的位置上，一条全新的线，出现了。
那是一条……比之前粗了十倍不止，如同毒蛇般盘绕在她命格之上， pulsating着不祥光芒的——血色因果线！
这条线的另一端，没有指向任何已知的存在，而是深深没入了一片无法窥探的、象征着“大恐怖”的漆黑虚无之中！
程诺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谢谢……谢谢你救了我……”王小雅终于回过神，声音颤抖着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，“请问，你……”
她的话，程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他的脑海中，只有那条狰狞的血色因果线，和系统面板给出的、冰冷到极致的四个字批注：
他看着眼前这个对未来一无所知、还沉浸在获救喜悦中的女孩，再看看那条因自己介入而催生出的、预示着更大灾祸的因果线。
这一刻，一个无比荒谬而恐怖的念头，击穿了他所有的逻辑和认知。
他为了扑灭一场火灾，却亲手引爆了一颗核弹。
“我关闭了一个已知的风险点，却触发了一个未知的、更高优先级的致命错误？”
程诺的内心，第一次产生了无法用数据量化的巨大动摇。
“这不符合逻辑。”
他看着女孩那张与老王有几分相似的、淳朴而感激的脸，一个前所未有的两难问题，横亘在他面前。
是就此离去，任由她滑向自己亲手为她挖开的、更恐怖的深渊？
还是继续介入，将她彻底卷入自己这个已经混乱不堪的因果漩涡？
程诺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。
这个P0级项目……我究竟是成功交付了，还是……创造了一个无法修复的灾难级BUG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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