猩红。刺眼的猩红。
程诺的视野被一片狂乱的血色数据流彻底淹没。
系统光幕之上，原本冷静客观的蓝色字符已经彻底崩溃，化作无数扭曲、尖啸的乱码，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视网膜。
一行行血字如泣如诉，仿佛系统本身在发出绝望的哀嚎。
这是“深渊回廊”，三界法则的垃圾场，旧秩序的坟墓。在这里，时间、空间、因果、轮回……一切都被打碎，如同亿万块锋利的玻璃碎片，在永恒的混沌中肆意飞舞。
程诺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。
他的强大，建立在对规则的极致理解和利用之上。他能将一切量化，计算出最优解。可在这里，规则本身就是一场笑话。
逻辑失效了。
数据没有了意义。
一道破碎的雷法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，逸散的电弧瞬间将他的一缕黑发化为焦炭。紧接着，一片扭曲的“慈悲佛光”如毒蛇般袭来，其中蕴含的不再是普度，而是足以融化神魂的恶毒诅咒。
他狼狈地闪躲着，像一个在风暴中最无助的凡人。
就在这无尽的混乱与绝望之中，一抹纯净的光，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感知范围。
那是什么？
程诺猛地顿住身形，目光死死锁定在不远处的一团法则乱流中心。
那里，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光团静静悬浮着。它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微光，纯净得仿佛天地初开的第一缕晨曦。
周围狂暴的法则碎片，无论是仙界的秩序神链，还是魔域的毁灭符文，在靠近它一定范围时，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自然而然地抚平，绕道而行。
它就像是汹涌黑色大海上，唯一不受风浪侵扰的宁静港湾。
程诺的系统在短暂的死机后，终于给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标识：
一个BUG？
程诺心中剧震。他瞬间明白了，这个小小的魂体，他姑且称之为“灵芽”，是旧有秩序崩溃后，在新世界的废墟上，诞生的第一颗种子！
它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可能，一种连三界联盟都无法理解和定义的未来！
也就在这一刻，一股让整个深渊回廊都为之颤栗的恐怖威压，轰然降临！
“嗡——”
苍穹之上，一张由无数法则符文构成的光网骤然张开，遮蔽了一切。它巨大无朋，缓缓向下压来，所过之处，无论是破碎的法则还是混沌的能量，尽数被分解、抹平，化为最原始的虚无。
三界讨伐联盟的范围性“格式化”打击！
他们找不到程诺的精确位置，所以选择了最蛮横、最彻底的办法——将这整片区域，连同里面的一切，全部删除！
那纯净的“灵芽”，亦在攻击范围之内。
程诺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，系统面板上，一条冰冷的计划书自动生成，每一个字都闪烁着理性的寒光。
1.7%的生机。
在必死的绝境中，这是何等巨大的诱惑。
然而，在那行冰冷的文字下方，另一行评估项，却用前所未有的赤红色，疯狂闪烁着，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呐喊。
程诺的目光，死死地钉在那“无法估量”四个字上。
他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光团在微微颤动，似乎也感受到了灭顶之灾的降临。它没有智慧，没有意识，只是一种最本能的恐惧。
它那么弱小，那么纯净，它甚至还不明白什么是生，什么是死。
它只是……想存在。
牺牲它，换取1.7%的生存率。这是最“正确”的选择，是他的系统，他的“道”，为他指出的唯一生路。
但……
程诺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执念，想起了那些为了KPI而冰封的情感。他一路走来，将自己活成了一套冰冷的算法，一个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机器。
可现在，当他看到这代表着“未来”与“新生”的灵芽即将被当作耗材抹去时，他那颗早已被数据填满的心脏，竟感到了一丝灼痛。
“格式化”的法则天网已经压至头顶，毁灭的气息让神魂都在战栗。
就是现在！
程诺猛然睁开双眼，眼底再无一丝一毫的犹豫。
没有逃跑，没有利用。
他的身影如一道流光，瞬间撕裂混沌，出现在那团名为“灵芽”的微光之前。
他伸出手，仿佛要拥抱那即将到来的毁灭，用自己的后背，为身后那一点微弱的希望，撑起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域。
他低下头，对着那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光团，用只有它能听到的声音，低声说道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坚定。
“别怕。”
“从现在起，你的绩效，我来背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程诺启动了系统最深处的权限。
轰！
亿万道璀璨的金色数据流，自程诺体内轰然爆发！
这些数据流不再是冰冷的数字，而是蕴含着他意志与信念的法则雏形。它们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精密逻辑，在瞬息之间交织、编译、构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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