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。
彻彻底底的死寂。
当那枚名为“归零”的漆黑立方体开始旋转，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声音、色彩、光线……一切都在迅速褪去。
程晋眼前的世界，正飞速变成一张单调的灰白素描。风声消失了，身后白景明和李清儿急促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，甚至连他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被剥离。
渡伯惊骇欲绝的意念在程晋脑海中炸响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。
这是连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鬼都无法理解的力量。
拾荒者联盟的首领悬浮在半空，双臂张开，如同拥抱新世界的造物主。他俯瞰着下方被“归零”领域笼罩的程晋，嘴角挂着一丝悲悯而又残忍的微笑。
“放弃吧，异常数据。”
他的声音不经由空气，而是直接在程晋的意识中响起，冰冷得像一段系统指令。
“在终极的‘格式化’面前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需要被修正的错误。”
逃！
程晋的脑海中，这个念头疯狂闪烁。
他能感觉到，自己的手机核心权限正在发出警报，一条只有他能看见的紧急逃生路径已经生成，可以瞬间将他个人传送出这片“归零”领域。
只要他想，他就能活下去。
独自一人。
他下意识地回头，灰白的世界里，白景明的轮廓依旧清晰。这位曾经的酆都新贵，此刻脸色惨白，但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，依旧用身体护着身后已经快要昏厥的李清儿。
他们是因为自己，才被卷入这场必死的灾难。
白景明似乎察觉到了程晋的目光，他扯动嘴角，想笑一下，却比哭还难看。他用口型无声地说着什么。
程晋读懂了。
他说的是：“不悔。”
程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。
逃？
逃到哪里去？逃掉这次，下次呢？逃掉了自己的责任，那他还是程晋吗？
他送了那么多年的外卖，风雨无阻，使命必达。为的，不就是那一份承诺，一份担当吗？
程晋缓缓转过身，不再看那条充满诱惑的逃生路径。他向前踏出一步，用自己的后背，将白景明和李清儿完全挡在了身后。
那并不算宽阔的背影，在这一刻，却仿佛撑起了一片即将崩塌的天空。
“我这辈子送了无数外卖……”
程晋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对他们说，又像是在对自己说。
“这一次，就当是给你们送一次‘明天’吧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那股“归零”的抹除之力，终于触及到了程晋的身体！
没有痛苦，没有撕裂感。
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怖，仿佛他的“存在”这个概念，正在被一寸寸地解析、拆分、删除。
就是现在！
程晋猛地抬起手，手机屏幕早已不是熟悉的界面。
一片漆黑，只有一道孤零零的，不断闪烁的光标。
【幽冥百科】的隐藏权限——概念定义！
这是他从未动用过的，最底层的力量。一种近乎于“言出法随”的创世之能！动用它的代价，是海量的功德，甚至可能会透支他未来的气运。
但现在，他顾不上了！
程晋的双眼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，意志高度集中，所有的精神力都汇聚于指尖！
他在那闪烁的光标后，强行输入了一行定义！
当最后一个字被确认的刹那。
世界，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。
嗡——！
鲜活的色彩如潮水般涌回，风声、呼吸声、心跳声，所有被剥离的感知在瞬间回归！
那股足以抹除一切的“归零”之力，在触及程晋后背的瞬间，诡异地……消失了。
仿佛春雪消融，无影无踪。
“啪嗒。”
一声清脆的响动。
那枚散发着末日气息的漆黑立方体，失去了所有光芒与能量，像一块普通的黑色塑料块，从半空中掉落，摔在地上，还弹了两下。
时间，静止了。
拾荒者联盟的首领，脸上那胜券在握的笑容彻底凝固，他瞪大了眼睛，嘴巴微张，仿佛看到了宇宙生灭般不可思议的景象。
他麾下的所有改造人，也都保持着攻击的姿态，僵在原地，如同集体宕机的机器人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首领喃喃自语，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崩溃。
远处的渡伯，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，他呆呆地看着程晋的背影，感受着那匪夷所思的现实扭转，整个鬼都开始颤抖。
“这不是法术……也不是神通……”
渡伯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，一丝狂热。
“他……他竟然直接定义了‘现实’……”
而在程晋身后，白景明死里逃生，大口地喘着粗气。他看着眼前那个男人的背影，心脏狂跳。
刚才，他清晰地感觉到程晋放弃了独自逃生的机会。那一刻，他以为自己会和这个男人一起化为虚无。
可下一秒，神迹降临。
这个男人，用一种他无法理解，甚至无法想象的方式，将所谓的“规则”踩在了脚下。
从今天起，追随程晋，对他而言不再是合作，不再是投资。
而是信仰。
程晋没有理会身后的震撼，他不会放过敌人呆滞的宝贵瞬间。
“该我了。”
他冷冷开口，手机界面光芒大作，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漆黑雷光——【幽冥敕令·天罚】，轰然射出！
雷光过处，势如破竹！
拾荒者联盟的阵型瞬间被撕裂，数名改造人在雷光中直接化为飞灰！
联盟首领惊骇之下，身体瞬间数据化，想要逃离。可程晋的反击远不止于此，地府APP的力量全面催动，无数鬼手从虚空中伸出，死死抓住了他溃散的数据流！
“啊——！”
首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，大部分数据身躯被当场湮灭。
然而，就在他彻底消散的前一刻，一道怨毒到极点的意念，穿透了空间，狠狠烙印在程晋的脑海中！
“你篡改了规则……你这个‘错误’！”
“等着吧！‘归零者’会亲自来回收你这个‘错误’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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