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内视识海。
那张曾经繁复无比，交织着无数或明或暗因果线的巨网，此刻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所有与他相关的、被他亲手扭转的关键因果线——辛如音的、慕沛灵的、董萱儿的，乃至落云宗、黄枫谷……此刻都已从最初的驳杂与黯淡，化作了一道道笔直、凝实、流淌着圆融金光的璀璨脉络。
它们不再是独立的线，而是同时奏响了一曲和谐至极的终章乐章，发出嗡嗡的共鸣。
突然，所有金色脉络同时光芒大盛，却温润不刺眼。它们开始缓缓消融，化作亿万光点，如同星辰碎屑，在他识海中央汇聚、盘旋、压缩。
最终，那团纯粹至极的光源，凝聚成了一枚剔透无瑕，仿佛蕴含着天地间一切“圆满”之理的道种，静静悬浮。
凡尘因果，至此圆满，尽数归于此种。
一丝极淡的、不带任何算计的笑意，终于自顾长生穿越以来，第一次真正浮现在他的嘴角。他最后一次望向这片人界的天空，目光清澈，再无一丝牵挂。
嗡——
那枚道种轻轻一颤，随即化作一道流光，没入他识海中央的元婴眉心。
一股浩瀚而精纯至极的力量从中反馈而出，瞬间流遍顾长生的四肢百骸，最终汇入他的神魂本源。
与此同时，一道宏大而冰冷，仿佛天道宣告般的声音，在他识海中清晰响起。
伴随着这天宪般的宣告，顾长生体表迸发出柔和而坚定的金色光芒。这光芒并不炽烈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至高无上的“理”。
“啊——！”
金光所及之处，周围浓稠如墨的万魂迷障，仿佛遇到了世间最根本的秩序，连惨叫都无法完整发出，便寸寸消融，顷刻间土崩瓦解，化为虚无。
眼前的黑暗与幻象尽数褪去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一条由森森白骨铺就的古朴小径，清晰地出现在他脚下，蜿蜒着伸向坠魔谷更深邃、更未知的黑暗之中。
迷障已破，前路已现。
顾长生站起身，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神情淡然，迈步踏上了这条白骨之路。
然而，就在他踏上小径的第一个瞬间，他的脚步蓦然一顿。
并非因为危险，而是一种奇妙的感应。
顾长生缓缓抬起头，目光如电，洞穿了层层叠叠的扭曲空间，望向了路径深处的某个方向。
那里空无一物。
但在他的感知中，就在此刻，一股同样强大、坚韧、百折不挠的道韵，正在另一个方向，以同样一往无前的姿态，向着与他同样的核心目标前进。
那股道韵的气息，他很熟悉。
虽然远比记忆中强大了千百倍，但其核心的本质，那种于平凡中蕴藏无限可能、于绝境中总能寻得一线生机的特质，却从未改变。
那是属于韩立的道。
两人虽相隔甚远，甚至可能身处不同的空间断层，但在此刻，彼此的大道，却因无限接近这人界的最终机缘，而产生了跨越时空的遥远碰撞与共鸣！
顾长生嘴角的笑意，变得玩味起来。
“原来如此，另一位‘变数’，也走到了这最后的关口。”
他心中了然。
“并非是人，而是道。一道与我截然不同，却又同样不容于此界常理的大道。”
“韩立……有趣。看来，这人界最终的机缘，不会让我一人独享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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