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路崎岖,夜雾浓重。
陈七背着刀,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完全陌生的荒野中。方向完全依赖于背后那柄杀猪刀传来的微弱牵引感——一种冰凉的、持续不断的指向性悸动,如同无形的蛛丝,拉扯着他前行。
体内的饥渴感在缓慢复苏,如同背景噪音般嗡鸣,提醒着他需要再次进行“血饲”。但他强行压制着,不敢轻易动用刀的力量,也不敢再轻易杀戮。每多一道诡纹,便离天谴更近一步。废屠宰场的经历让他深知,这世间还存在其他“饲刃者”,他们走的邪路,或许就是自己的未来。
他必须找到别的办法。
连续走了两天一夜,渴了就喝山泉,饿了就挖些苦涩的根茎或寻找野果充饥。这无法缓解那源自灵魂的饥渴,但至少维持着肉体不至于倒下。疲惫和困顿如同跗骨之蛆,但他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,仿佛一旦停下,就会被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吞噬。
第三天正午,当他翻过一道荒凉的山梁时,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住了脚步。
山下,是一个小镇的轮廓。
但异常破败。许多房屋显然早已无人居住,瓦片脱落,墙垣倾颓。镇子里静悄悄的,几乎看不到人烟,连犬吠鸡鸣都听不见,只有风穿过空屋破窗时发出的呜咽声。镇子外围的田地大多荒芜,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。
一股陈腐、衰败、了无生气的味道随风传来。
然而,背后杀猪刀的牵引感,却明确地指向这座荒镇。
刀的渴望,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。仿佛镇子里,有它需要的东西。
陈七的心沉了下去。这样一个地方,会有什么?更多的“饲刃者”?还是…别的什么邪物?
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镇子入口。一块歪斜的木牌坊上,字迹早已模糊不清,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“坞”字。镇口的道路泥泞不堪,散落着破碎的瓦罐和腐烂的稻草。
他深吸一口气,踏入了镇中。
死寂。
几乎是绝对的死寂。他的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,发出空洞的回响,显得格外刺耳。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,有些甚至用木板钉死。透过缝隙看去,屋内蛛网遍布,积尘厚厚。
偶尔,他能感觉到某些黑洞洞的窗口后面,似乎有目光一闪而过。但当他猛地转头去看时,却又什么都没有,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这里还有人居住?还是…别的什么东西?
刀的牵引感,引导着他走向镇子中央。越往中心走,那种衰败感越发浓重,但奇异地,空气中开始隐隐弥漫起一丝极淡的…香火味?
混杂在腐朽之气中,若有若无。
终于,他来到了镇中央的一个小广场。广场中央,竟然矗立着一座小小的庙宇!
与其说是庙,不如说是一个稍大些的神龛。建筑同样破旧,但相比镇里其他的房屋,却显得异常“干净”——没有蛛网,灰尘也少,显然经常有人打扫。神龛的门敞开着,里面黑漆漆的,看不清供奉的是什么。那丝奇怪的香火味,正是从这里传出。
而陈七背后杀猪刀的悸动,在这里达到了顶峰!刀身甚至开始轻微自发地震颤,发出低沉的、渴望的嗡鸣,直指那漆黑的神龛!
里面有什么?
陈七的心脏怦怦直跳。他握紧了背后用布包裹的刀柄,一步步缓缓靠近。
就在他即将踏上神龛前的石阶时——
“外乡人。”
一个苍老、嘶哑、有气无力的声音,突然从他身旁响起。
陈七吓得猛地一颤,急速转身后退,同时抽出了背后的杀猪刀,横在身前!
只见神龛旁边,一个阴暗的角落里,不知何时,无声无息地坐着一个老人。
老人极其枯瘦,穿着一身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棉袍,头发稀疏灰白,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。他蜷缩在一张破旧的竹椅上,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,正看着陈七。他身边放着一根光滑的木杖,还有一个缺了口的破碗。
刚才陈七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!
“老人家…”陈七没有放松警惕,刀尖微微对着老人,声音干涩,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“枯坞镇。”老人缓缓答道,声音如同风吹过破布,“一个早就该死,却一直没死透的地方。”
他浑浊的目光扫过陈七手中那柄被破布缠绕、却依旧散发出不祥气息的杀猪刀,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,但又迅速归于死寂。
“你手里的东西…它在叫饿。”老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。
陈七浑身一僵。
“看来…你也是‘那一类’的。”老人叹了口气,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麻木,“走吧,外乡人。这里没什么能给你‘吃’的了。早就被吃光了。”
“吃光?被谁?”陈七追问,心中闪过“饲刃者”的影子。
老人却不再回答,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,仿佛睡着了一般,对陈七不再理睬。
陈七站在原地,进退两难。刀的渴望越来越强烈,刺激着他体内的饥渴感也开始加剧。神龛里到底有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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