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皮帘缝隙外,是跳跃的、如同地狱鬼火般的红光,是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,是沉重而杂乱的、带着死亡气息的脚步声!索命的尖刀,已然悬在头顶!
阿离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皮帐内壁,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。不是因为寒冷(虽然寒意早已浸透骨髓),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、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极致恐惧!胸腹间那股阴寒刺痛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疯狂翻涌,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在噬咬脏腑,带来阵阵窒息般的绞痛。背上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,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的痛楚。
“搜!这边!”
“那个帐篷!快!”
冷酷的呼喝声近在咫尺!火光将几个手持染血长戈、臂缠白巾的锐士身影,清晰地投映在晃动的皮帘上!如同索命的勾魂使者!
完了。
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水,瞬间浇灭了所有侥幸。这简陋的帐篷,这重伤垂死的身体,根本无处可逃,也无力反抗。第一世…这该死的战国…这地狱开局…终究是走到了尽头。
阿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手指却下意识地、死死攥住了衣襟内侧那几根冰冷的金针。仿佛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。
就在这时——
轰!!!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毫无征兆地在她灵魂深处炸开!仿佛整个天地都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!
不是来自帐篷外!
是来自…她意识的最深处!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火山,被这极致的死亡恐惧和滔天的不甘彻底点燃!
阿离猛地睁开双眼!
瞳孔深处,那原本因恐惧而涣散的光芒,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源自亘古的、冰冷而空茫的混沌之色所取代!仿佛有亿万星辰在她眼底寂灭又重生!一股无形的、并非力量却比力量更可怕的意志风暴,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!
嗡——!
整个简陋的帐篷,如同被投入飓风中的纸船,瞬间被这股无形的意志风暴撕扯得粉碎!厚重的皮帘、支撑的木杆、地上的草垫…在无声无息中化为齑粉!连带着帐篷外那几个刚刚掀开皮帘、杀气腾腾的锐士,连惨叫都未能发出,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,瞬间倒飞出去,身体在半空中便扭曲变形,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落在远处的营帐上,生死不知!
狂风卷着血腥和碎屑,在阿离周围疯狂旋转!她依旧保持着背靠帐篷的姿势,赤着满是泥污血渍的双足,站在冰冷的冻土上。破烂的衣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乌黑的长发如同狂蛇般乱舞。她缓缓抬起头,那双彻底化为混沌空茫的眼眸,冰冷地扫过这片被血腥和火光笼罩的秦军大营。
混乱!
整个营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、无法理解的剧变而陷入了更大的混乱!士兵们惊恐地望向这片如同被无形力量犁过的废墟,看着那几个生死不知的同袍,看着那个站在风暴中心、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女人,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!
“妖…妖女!”
“杀了她!为蒙将军报仇!”
短暂的死寂后,是更加疯狂的怒吼和杀意!更多的士兵被惊动,如同黑色的潮水,手持兵刃,朝着这片废墟疯狂涌来!
阿离…或者说,此刻占据这具躯壳的、那被死亡刺激而短暂复苏的一丝“老祖宗”意志,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。她只是漠然地、如同看待一群碍眼的蝼蚁般,扫了一眼那些汹涌扑来的士兵。
然后,她缓缓抬起了沾满血污的右手。
没有指向士兵。
而是指向了这片被火光映红、被血腥浸透的、肮脏而冰冷的天空!
“天——道——!!!”
一个嘶哑、破碎、却蕴含着滔天怒火、不甘、以及被愚弄的极致屈辱的咆哮,如同受伤孤狼的绝唱,又似古老神灵的震怒,猛地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!声音不大,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,瞬间压过了营寨所有的喧嚣和杀声,直冲九霄!
“你这瞎了眼的!又聋又哑的!石头做成的!蠢货!!!”
她指着天空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、从灵魂深处、带着血和恨硬生生抠出来的!充满了最恶毒的诅咒和最刻骨的嘲讽!
“十生十世?!相遇相识相爱?!不用月老?!哈哈哈哈哈!”她狂笑起来,笑声癫狂而悲怆,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疯狂流下,“这就是你给本座安排的‘赌局’?!这就是第一世?!开局乱葬岗!捡个半死的煞神!费尽心思救活他!结果呢?!结果就是他妈的凯旋夜!圣旨到!将军府血流成河!老娘连诊金都没捂热乎就得给他陪葬!!!”
她指着地上那滩属于蒙恬的、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迹,又指向远处那座灯火通明、却如同坟墓般死寂的中军大帐,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:
“相遇了!相识了!然后呢?!相杀吗?!还是看着他被自己效忠的君王像条狗一样宰了?!这他妈就是你天道的‘剧本’?!这他妈就是你想要的‘爱’?!你懂个屁!你连凡间的一条野狗都不如!野狗还知道护崽!你他妈就知道看戏!看这该死的、恶心的、荒谬透顶的戏!!!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