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空死寂,那道无声的裂隙仿佛是宇宙永恒的一道伤疤。
它不吞噬光,也不释放暗,就那么静静地悬浮着,像一个拒绝与世界交流的孤僻灵魂。
然而,在这片绝对的静默之中,一种比心跳更原始、更微弱的频率,正穿透虚无,与韩林那即将熄灭的残魂形成一种悲戚的共鸣。
陆雪琪搀扶着他,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而沉稳。
她的身体是韩林的支柱,她的意志是他的甲胄。
她的那双异色双瞳,一泓清冷,一汪深邃,此刻正全力映照着前方的诡异存在。
然而,瞳中却是一片空无。
这不是障眼法,更非某种高深的隐匿神通。
陆雪琪的错瞳能勘破虚妄,洞悉本源,此刻的空无只说明一个事实——对方根本“没有形态”。
它是一种概念,一个意志,或者说,一个拒绝被定义的“存在”。
“它在躲。”陆雪琪的声音很低,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星域的安宁,又像是在对自己说,“它不想让我们看到它的样子,是怕我们认出它的‘家’在哪里……可它自己呢?它有没有家?”
她的问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韩林枯竭的识海。
他双目紧闭,灵魂的碎片在与那裂隙的共鸣中痛苦地颤动。
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,一丝异常熟悉、却又被岁月尘封的暖意,悄然浮现。
那温度……是了,是当年无咎道人临终之前,用那双苍老干枯的手握住他时,透过掌心传递过来的最后余温。
那是一种承载了嘱托、遗憾与期盼的温度,是守剑一脉代代相传,却又从未言明的孤独。
原来如此。
韩林心中一片了然。
这裂隙背后的东西,不是敌人,而是……同类。
一个迷失了太久,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的同类。
他不动声色,在陆雪琪感知不到的层面,调动起最后、也是最精纯的一缕残魂。
这缕残魂被他以惊人的控制力压缩、扭曲、重塑,最终化作一枚微小到近乎不存在的错字印记。
这印记并非真正的“错字”,而是他以自身对“道”的理解,糅合了无咎道人的那丝余温,模拟出的一个“伪火种”。
它存在的唯一目的,就是成为一个极致的情绪诱饵,一个能让对方在自以为是的掌控中,暴露出最深层本能的陷阱。
他轻轻握住陆雪琪搀扶着他的手,那枚印记便无声无息地隐入她的掌心。
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,连与他心意相通的陆雪琪都未曾察觉。
“雪琪。”韩林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,“用你的方式,跟它‘说话’。”
陆雪琪心领神会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,左手并指如剑,锋锐的指甲划过右手的手指。
一滴殷红的鲜血渗出,在真空的星空中凝成一颗剔透的血珠。
她没有让血珠飘散,而是以指尖蘸血,在身前的虚空中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。
她的动作坚定而决绝,每一个笔画都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你”“不”“信”“我”“我”“也”“信”“你”。
八个血色的大字,带着陆雪琪百世轮回也未曾磨灭的执念,烙印在星空之中。
这不是试探,更不是挑衅,而是她以自身情感为基石,构建出的一种绝对坐标——情感锚定术!
她要用自己最纯粹的信念,在这片虚无中强行钉下一个参照物,逼迫那个无形的存在做出反应。
刹那间,异变陡生!
那道亘古不变的裂隙,竟像是被针刺了一下,猛地向内微微收缩!
那与韩林共鸣的“心跳”频率,骤然加快,变得紊乱而急促!
它有反应了!
陆雪琪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锐利。
“原来,”她轻声道,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,“你也会怕。”
仿佛是被她这句话彻底激怒,那道收缩的裂隙猛然扩张!
不再是一道线,而是一片奔涌的汪洋!
那不是水的海洋,而是由最纯粹、最原始的情绪构成的洪流。
滔天的愤怒,蚀骨的悔恨,永恒的孤独,无尽的绝望……无数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,化作一片咆忌的情绪之海,朝着两人当头拍下!
这些情绪碎片,全都是历代守剑人临终前,因无法挣脱宿命而留下的最深刻的烙印!
“唔!”陆雪琪首当其冲,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座烧红的铁山,剧痛无比。
百世轮回的记忆在这一刻被强行唤醒、撕裂、搅碎!
那些她早已封存的痛苦,那些她亲手斩断的尘缘,那些她在孤独中守望的日夜,此刻都化作亿万根钢针,疯狂穿刺着她的神魂。
她闷哼一声,身体一软,几乎要跪倒在这片虚空之中。
“撑住!”一只冰冷的手掌贴上她的后心,韩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虽然微弱,却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,“别哭。别让它看出,你还藏着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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