虫界的朝阳,挣扎着穿透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能量尘埃,将惨淡的光线投在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上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、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——焦糊的金属、凝固的血液、虫族特有的酸液,以及……生命消逝后留下的死寂。
灵风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、表面还带着虫族粘液的合金棍,一瘸一拐地走在废墟之中。
他胸前缠绕的绷带早已被血和灰尘染成黑褐色,左腿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被简单处理过,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的疼痛,让他额角不断渗出冷汗。
放眼望去,满目疮痍。
巨大的虫巢结构如同被撕碎的肉块,断裂的生物组织无力地垂落,与星盟战舰扭曲的金属残骸交织在一起,构成一幅绝望而混乱的画卷。
焦黑的土地上,散落着破碎的武器、弹壳,以及……来不及收敛的遗体。
有星盟战士保持着最后的战斗姿态,也有虫族庞大的甲壳躯壳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凝固。
但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,已经有了一些缓慢而坚定的动静。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起!”
不远处,一个右臂打着石膏、脸上带着灼伤的星盟老兵(就叫他老赵),正和一个右边镰刀肢断裂、甲壳上布满裂纹的虫族螳螂人战士,合力抬起一块压在某处废墟入口的厚重甲板。
“左边!左边再抬高一点!你这大虫子没吃饭吗?”
老赵龇牙咧嘴地喊着,独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。
“嘶……愚蠢的铁皮罐头!你当这是你们的小型能量块吗?”
螳螂人战士发出不满的嘶鸣,但仅存的左肢镰刀却死死扣住甲板边缘,配合着发力:
“这甲板连着神经束,蛮力会引发残留能量泄漏!”
两人互相骂骂咧咧,动作却异常默契,终于将甲板挪开,露出了下面被掩埋的通道。
类似的场景,在广阔的战场上比比皆是。
曾经生死相搏的双方,此刻却因为共同经历的炼狱和共同守护的幸存,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纽带。
星盟士兵用工程器械切割开扭曲的虫巢结构,救出被困的虫族平民;
而强壮的虫界战士,则用它们的力量,小心翼翼地搬运着星盟烈士的遗体,避开地上的弹坑和能量陷阱。
灵风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,心头百感交集。
就在这时,一个粗粝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:
“灵风指挥官,你的腿,应该待在医疗帐篷里。”
灵风回头,看到那位断了一只犄角、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虫界老将军,正拄着一根比他本人还高的、顶端镶嵌着某种生物晶石的骨杖站在那里。
老将军的甲壳战甲破损严重,独眼中布满了血丝,但眼神却如同历经风霜的岩石,坚定而沉静。
“老家伙,你的角也没长出来。”
灵风扯了扯嘴角,试图露出一个笑容,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,表情显得有些怪异:
“底下还埋着我的兵,躺着?我睡不着。”
老将军的喉咙里发出类似闷雷般的声响,算是回应。他走到灵风身边,和他一同望向这片正在被缓慢清理的战场。
“昨天,他们还视彼此为死敌。”
老将军的声音低沉:
“今天,却在为对方的死者寻找一块安息之地。”
“战争就是这么操蛋的东西。”
灵风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:
“但也只有在最深的绝望里,才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同类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远处,几个星盟医护兵正在一群虫界幼虫的“帮助”下,清理一小块区域。
那些幼虫体型不大,复眼中还带着惊恐,却本能地用它们细小的附肢,帮忙推开一些小块的碎石。
一个年轻的医护兵女孩,甚至从口袋里掏出营养膏,分给这些瑟瑟发抖的小生命。
“清理东七区时,我们发现这几个小家伙,用它们薄弱的身躯,为一个重伤昏迷的星盟新兵挡住了塌落的碎石。”
老将军缓缓说道,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:
“它们不懂得什么大义,只知道,谁对它们释放善意,它们就保护谁。”
灵风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生存与守护,有时候就是如此简单而纯粹的道理。
经过大半天的艰难清理,战场中央被硬生生开辟出了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。
没有命令,没有组织,星盟的幸存者和虫界的抵抗战士们,自发地开始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——战舰的装甲板、虫巢的平滑骨板、甚至是一些巨大的甲壳碎片,开始搭建一个简陋却庄重的集体墓园。
墓碑没有区分种族。
星盟战士的墓前,可能立着一块打磨光滑的虫巢骨板,上面用等离子刻刀刻着名字和编号;
而虫族战士的安息处,旁边可能插着一块染血的星盟装甲碎片,上面用虫族的信息素印记着它们的氏族代号。
一种无声的默契,在废墟上空弥漫。
当夕阳将天边染成凄艳的橘红色时,墓园初步成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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