虫界的黄昏,总是带着一种悲壮而浓烈的美感。
巨大的、如同熔融琥珀般的夕阳,缓缓沉向地平线,将天空浸染成一片恢弘的血色与金橙交织的画卷。
空气中弥漫着虫界特有的、混合了草木清香与孢子微甜的气息,但今日,这熟悉的味道里,却掺杂着一丝无法忽视的、来自战场遗迹的铁锈与能量灼烧后的焦糊味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。
临时清理出的、被命名为“希望广场”的空地上,篝火早已熊熊燃起。
这些并非凡火,而是由虫界特有的“赤焰藤”缠绕而成,燃烧时藤蔓会渗出如同熔岩般的炽热汁液,将周遭战士们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,仿佛每一簇跳动的火焰,都在诉说着不屈的战意。
苏沉舟刚从最终战备会议中脱身,缓步走入广场。
他周身的气息已然内敛,但那经过蜕变的、蕴含着生灭至理的暗灰色混沌之力,依旧让靠近的虫界生物本能地感到敬畏,却又奇异地被其中融合的虫界生机本源所吸引。
他正想寻个安静角落,一只覆盖着厚重甲壳、力量足以捏碎合金的大手,猛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“苏小子!过来!”
是那位断了一只犄角的虫界老将军,巴图鲁。
他仅存的右角在夕阳下如同染血的战矛,左角断口处覆盖着新生的、闪烁着琥珀光泽的生物甲壳。
他那仅存的独眼灼灼地盯着苏沉舟,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了广场最中央,那尊用战场残骸堆积起来的简易祭坛前。
刹那间,广场上所有的目光——星盟战士的、虫界龙血骑士的、德鲁伊的、矮人技师的、精灵射手的——全都汇聚了过来。
连篝火燃烧的噼啪声,都仿佛被这凝重的气氛所压制。
“认得这个吗,小子?”
巴图鲁老将军声音沙哑如磨石,他猛地扯开胸前那件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古老战甲,露出了肌肉虬结、疤痕交错的胸膛。
在心口位置,一枚巴掌大小、由某种暗沉巨兽獠牙雕刻而成的徽章,正紧紧吸附在那里。
徽章上,血色的藤蔓缠绕着森白的骨刃,中心是一个仿佛正在吞噬星辰的虫茧图案——“血茧令”,虫界至高军权与荣耀的象征。
苏沉舟的目光落在徽章上,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。
他曾在尸山血海中,见过无数虫界战士怀揣着类似的、简陋些的图案战死。
“老子从一颗虫卵里爬出来,就开始跟饲主的爪牙拼命!”
巴图鲁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凶兽在低吼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沙的质感:
“我的儿子,死在三十年前的黑巢星域阻击战,连片甲壳都没找回来。
我的孙子,就在不久前的虫巢保卫战里,为了给后方平民争取撤离时间,被高维能量轰成了碎渣。
虫界这片土地下面,埋着多少俺们虫族儿郎的骨头?老子数不清!也他娘的不想数了!”
他猛地抬起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,死死攥住了胸前的“血茧令”,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“咯吱”的声响,獠牙徽章的边缘几乎要嵌进他坚硬的甲壳皮肤里。
周围的虫界战士们,无论是高大的龙血骑士还是纤细的工兵虫,都默默地低下了头,一种无声的悲怆与共鸣在空气中弥漫。
“但是,今天!”
巴图鲁老将军猛地抬头,独眼中爆发出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骇人精光:
“老子要把这‘血茧令’……给你!”
“将军!不可!”
一旁的虫界副官失声惊呼,这违背了虫界千万年来的传统。
星盟这边,灵风的手瞬间按上了“断星”的剑柄,雨柔的指尖幽蓝毒芒一闪而逝——局势瞬息万变,谁也不敢保证这位性情刚烈的老将军下一刻会做什么。
然而,下一秒发生的事,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巴图鲁并没有攻击,而是用尽全身力气,将那枚沉重而古老的“血茧令”,狠狠地、几乎是砸一般地,按在了苏沉舟的左胸心脏位置。
巨大的力道让苏沉舟身形微微一晃,胸骨传来清晰的压迫感。
更奇异的是,那枚獠牙徽章在接触到苏沉舟衣襟的瞬间,仿佛被激活了一般,边缘渗出细密的、如同活物血液般的暗红色丝线,牢牢地、仿佛是生长般粘附在了他的作战服上,与他体内那磅礴的混沌之力产生了微弱的共鸣。
“听着,小子!”
巴图鲁凑近苏沉舟,独眼死死盯着他的瞳孔,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他脸上:
“这令牌,俺不是给星盟的!是给你——给那个敢把混沌之力捅进饲主眼眶里的疯子的!”
他的声音压低,带着一种近乎诅咒般的郑重与托付:
“带上它!给俺打进那狗屁王座领域,用你的拳头,用你的力量,告诉那些躲在维度后面吸血的杂碎——”
“虫界的血,还没流干,虫族的魂,永不屈服?”
苏沉舟清晰地看到,老将军那布满沧桑皱纹的眼角,渗出了几滴琥珀色的、属于虫界高等战士的珍贵体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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