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风裹着水汽掠过两边河岸时,最后一根松木终于被牢牢钉进浮桥的榫卯里。
青灰色的木料还带着新鲜的锯痕,表层泛着湿润的光泽,是上午刚从西侧林海伐来的硬木。
几个赤着胳膊的青年蹲在浮桥边缘,手里的铁凿子敲打着露出的木茬。
“成了!”
最外侧的青年猛地捶了下桥面,松木发出沉闷的 “咚” 声,稳固得连晃动都微不可察。
他直起身时,腰板挺得笔直,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,滴在桥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旁边的同伴递过粗布巾,笑着骂:
“你小子慢点,别把桥捶塌了!”
“塌不了!”
青年接过布巾擦了把脸,目光扫向河对岸黑压压的人群,语气沉了沉,
“该让对岸的乡亲们过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,几名青年已踏上浮桥。
他们脚下轻点,动作轻得像踏在平地,没有丝毫犹豫。
松木桥面只微微颤了颤,连水汽都没溅起多少。
对岸的百姓早已按捺不住。
排在最前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,粗布裙上沾着草屑,孩子的小脸埋在她颈窝,睡得正熟,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。
她看到青年过来,原本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些,却还是下意识地把孩子抱得更紧,指尖攥着衣角,指节泛白。
“大姐,别怕,跟着我们走。”
最前面的青年放缓了语气,伸手想扶她,又怕唐突,指尖悬在半空,
“桥面稳得很,一步一步走就行。”
妇人点了点头,跟着青年踏上浮桥。
松木的凉意透过鞋底传来,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河水。
水面泛着细碎的光,偶尔有鱼群游过,划出淡淡的水纹。
她的脚步顿了顿,青年立马停下,轻声说:
“看着我就行,别往下看。”
就这样,四个青年分在浮桥两侧,一人在前引路,三人在侧护着。
百姓们排着队,老的被扶着,小的被抱着,连行动不便的老人,都有青年蹲下身背着过了桥。
起初还有人紧张得发抖,走着走着,看到桥面稳如平地,听到青年们偶尔的安抚,脸上的惧色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。
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河面时,浮桥尽头的人群终于稀疏下来。
最后几个百姓刚踏上岸边,就有人瘫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硬的饼,却忘了咬一口。
林婉清带着几个妇人走过去,递过温水和刚烤好的兽肉干,
“慢点喝,别呛着。”
周明衍站在村寨的河岸边,目光始终落在河对岸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山谷中的火把被点燃,橙红色的光映在河面上。
就在这时,四道身影终于出现在对岸的暮色里。
最前面的是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,身形挺拔,下颌线清晰,只是脸色有些苍白,眼底带着淡淡的疲惫,却掩不住那股冷冽的气质。
他的左手插在风衣口袋里,右手握着一柄黑色的长刀,刀鞘上没有多余的花纹,却透着股令人心悸的锋芒。
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穿着黑色现代风衣的男人,看起来三十多岁,头发有些凌乱,却收拾得干净,手里拎着个半旧的背包,背包带磨得发亮,显然用了很久。
他的步伐很稳,每一步都踩得扎实,像是在丈量路面,眼神扫过河面时,带着种久经世事的锐利。
再往后是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,看起来十七八岁,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,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,却在看到浮桥时,眼神明显亮了亮。
最后一位,却是个穿着深蓝色的宽大传统道袍的青年道人。
他的道袍边角有些磨损,却浆洗得干净,阔大的袖口与下摆随步伐微微晃动,步履轻缓又张扬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飘逸,仿佛脚下不是泥泞的河岸,而是云端的台阶。
四人踏上浮桥时,周明衍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瞬。
火把的光映在最前面三个男人的脸上,他清晰地看到,那白衣青年、风衣男人和少年的瞳孔,竟泛着淡淡的金黄色!
不是普通的浅色眼眸,而是像熔了碎金在里面,在暮色里格外显眼。
再看他们的身形,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,周明衍的脑海里渐渐浮出几个模糊的名字,却没立刻说破。
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位道袍青年身上时,却彻底僵住了。
青年的瞳孔是普通的深褐色,却透着股洞悉世事的清明。
头发略显凌乱,未作精心梳理,面部异于常人,流露着带着傲气又有些不羁的神态。
那张脸,周明衍只看了一眼,一个名字就像惊雷般在脑海里炸开:天通道人,张之维!
“元枢。”
周明衍在识海默念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
“查这四人的资料。”
淡蓝色的光屏瞬间在他眼前展开,元枢的声音带着数据流的韵律,清晰地传入耳中: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