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他们视线再次清晰，眼前的景象已彻底改变。
城主府不见了，夜空不见了，血腥气不见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片混沌的诡异空间。
这里没有上下左右，没有日月星辰，没有山川河流。
只有无穷无尽的、灰蒙蒙的混沌之气在缓缓翻滚、涌动。
时而分化出至阳至刚的纯阳气息，灼热如同恒星内核；
时而又凝聚出至阴至寒的纯阴气流，冰冷足以冻结灵魂。
阴阳二气在此地交织、碰撞、衍化，构成了这片空间的唯一基调。
三十柄剑器悬浮于混沌之中，若隐若现，如同执掌这片初开天地的神明，散发着森然杀机。
“阵法空间？！
”萧易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。
他环顾四周，感受着那无处不在、压制着他真元运转的阴阳道则，声音干涩，
“而且是……至少高阶阵法才能形成的独立阵法空间！
为何…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？！”
他前世身为帝国皇子，见识远超常人，瞬间就判断出自身处境之险恶。
能布下此等空间者，其实力、其背景，绝对恐怖至极！
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，深吸一口气，朝着混沌虚空拱手，用上了前世都少有的恭敬语气，朗声道：
“不知是哪位前辈驾临？
晚辈萧易，乃乾岚帝国之主，萧昊陛下第九子！
方才在此处理私事，若有冲撞前辈之处，还望前辈海涵，请前辈现身一见！”
他毫不犹豫地搬出了父皇的名号，希冀能借此震慑暗中之人。
混沌之气微微翻滚。
一道身影，由虚化实，缓缓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空中凝聚。
青衣布衫，面容平静，眼神深邃如同古井，正是周明衍。
看到周明衍的容貌，萧易明显愣了一下。
他想象中的前辈，至少也该是仙风道骨，气息沧桑之辈，而非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似乎比他还小。
气息……等等，他的气息为何如此晦涩？
但萧易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能布下此等阵法空间，其实力绝非表面所能衡量。
他迅速收敛心神，依照帝国皇室面对强者的礼仪，再次郑重一礼，姿态放得极低：
“前辈在上，晚辈乾岚帝国九皇子萧易，这厢有礼。
不知前辈与我等可有仇怨？
为何启用此等玄妙阵法，困住我等去路？
若晚辈或有属下无意间冒犯，晚辈愿代其赔罪，并奉上厚礼，只求前辈息怒。”
他话语诚恳，将自己摆在晚辈位置。
周明衍静静地看着他表演，目光如同万年寒冰，没有丝毫波动。
直到萧易说完，他才淡淡开口，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：
“你我二人并无仇怨。”
萧易闻言，心中一松，正待再言。
周明衍却话锋一转，语气骤然变冷，如同冰锥刺骨：
“但你的所作所为，我尽数知晓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混沌空间，仿佛能穿透虚无，看到外界那座仍在恐惧中煎熬的城池。
“既然口口声声自称人族帝国皇子，身负荣光，肩负重任……为何要放任血族残害同胞？
为何要以同族之鲜血与魂魄，行那魔道祭祀，孕育你那所谓的圣胎？”
周明衍的声音不高，每一个字却如同重锤，敲打在萧易的心头：
“这，你可有解释？”
萧易脸色微变，眼底闪过一丝阴沉，但很快被掩饰下去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试图辩解：
“前辈明鉴！
晚辈……晚辈亦是不得已而为之！
此界初开，危机四伏，异族环伺，人族势微！
晚辈转生于此，欲立运朝，庇护人族，延续文明之火！
然……然欲行非常之事，需有非常之力！”
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一丝激动，仿佛在陈述一个伟大的牺牲：
“圣胎之事，关乎晚辈能否在此界迅速站稳脚跟，凝聚力量，对抗未来更多、更强大的异族威胁！
牺牲一时，拯救万世！
此乃壮士断腕，不得已之取舍！
那些牺牲的百姓，他们的血……并非白流，他们将融入我未来运朝之根基，见证人族之崛起！
他们的牺牲，是有价值的！”
他试图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，披上一层为了大局的悲壮外衣。
然而，周明衍听完他的解释，眼神中的冰冷非但没有融化，反而更添了几分厌恶与讥讽。
“为了大局？牺牲小我？”
周明衍嗤笑一声，摇了摇头，语气中充满了不屑，
“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！好一个有价值的牺牲！”
他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剑，直刺萧易心神：
“我只看到，一个为达目的、不择手段的野心家，用同胞的尸骨铺就自己的登天之路！
用所谓的大局，来掩盖你骨子里的冷酷与自私！”
“残害了百姓，就是残害了百姓！
任何粉饰，都改变不了这血淋淋的事实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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