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谷内的时光,在伤痛与沉寂中悄然流逝了半月。
祭坛依旧黯淡,潭水未能恢复往日的幽蓝,大片枯萎的银草地只零星冒出几点倔强的新绿。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衰败与顽强。
青瑶盘膝坐在祭坛中央,周身笼罩着一层微弱的星辉。她的脸色不再如之前那般惨白,气息也平稳了许多,但距离痊愈仍相差甚远。强行剥离星核本源封印李琰体内的“跗骨之蛆”,几乎动摇了她修行的根基,若非星核已与她深度融合,护住了本源不散,她早已修为尽废。
这半月来,她绝大部分时间都用于疗伤,依靠着山谷内残存的星辰精粹和自身星核缓慢却坚定的恢复力,一点点修复着破碎的经脉与受损的神魂。进展缓慢,但总算稳住了伤势,恢复了些许行动与施展低阶术法的能力。
李琰的状况比她稍好一些。他本身修为不高,伤势虽重,但多是肉体与经脉的创伤,在星辰银草精粹的滋养和自身调息下,已能勉强行动。他深知自己身份敏感,且体内禁制虽被封印却并未根除,因此极为安分,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待在角落疗伤,偶尔会帮忙整理一下山谷,或是采摘那些新生的银草嫩芽,小心翼翼地递给青瑶。
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默契与临时同盟关系。基于对“主上”和“荒”的共同恐惧与对抗意愿,也基于青瑶的救命之恩与“宿契者”的身份。
这日,青瑶结束了一个周天的运功,缓缓睁开双眼。眸中虽仍有疲惫,但那份锐利与冷静已然回归。她看向守在谷口附近、负责警戒的李琰,开口道:“你的伤势,恢复得如何了?”
李琰闻声,连忙转过身,恭敬地行礼:“回宿契者大人,已无大碍,行动无虞。”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谨,不仅因为救命之恩,更因亲眼见识了青瑶那决绝果断的手段和深不可测的潜力。
“那便好。”青瑶站起身,走到潭边,看着浑浊的水面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。必须开始行动。”
李琰精神一振,知道这位年轻的宿契者终于要开始落子了。“大人有何吩咐?”
“首要之事,清除陈矩这个隐患。”青瑶目光冰冷,“陛下龙体关系国本,绝不能让他再被侵蚀下去。而且,拔掉这颗钉子,或许能打乱对方的步骤,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。”
“大人明鉴。”李琰点头,“只是……该如何让陆指挥使‘偶然’发现陈矩的异常?我们如今无法离开此地,与外界联系更是困难。”
这正是问题的关键。青瑶沉吟片刻,目光落在了祭坛上那点依旧顽强闪烁的银蓝光粒上。祭坛受损严重,已无法进行大范围感知或强力干预,但……若只是传递一道极其隐晦、指向性明确的信息呢?
她回想起之前与成王朱瞻塙建立联系的方式。成王身具朱明皇室血脉,与星辰之力隐隐有一丝微弱的亲和,才能接收到她的神念传讯。而陆离……他虽非皇族,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,常年身处权力与煞气中心,其精神意志必然坚韧异常,且对能量波动极为敏感。或许……可以尝试?
“我需尝试联系陆离。”青瑶说道。
李琰吃了一惊:“联系陆指挥使?这……风险是否太大?他毕竟……”他想说陆离毕竟是皇帝最忠诚的鹰犬,对青瑶这个“已死”又身负异能的变数,态度难以预料。
“风险与收益并存。”青瑶打断他,“这是我们目前最快、最有效的途径。况且,他曾与‘荒’之孽物血战,对这类诡谲之事已有警惕,并非完全无法沟通。关键在于,如何传递信息,而不暴露我们自身。”
她走到祭坛边,双手轻轻按在冰凉的玉石上,闭上双眼,心神缓缓沉入。她没有试图强行催动祭坛,而是如同抚慰一个受伤的孩子,以自身微弱的星力,极其轻柔地沟通着祭坛残存的灵性,引导着那点银蓝光粒微微闪烁。
她在脑海中仔细勾勒陆离的形象——那冷峻的面容,玄色的飞鱼服,冰冷漠然却又锐利如鹰隼的眼神。同时,将“陈矩”、“丹药”、“阴寒”、“窥探”这几个关键信息,以及一丝属于长春宫死气和皇帝身上那灰败病气的微弱感应,凝聚成一道极其精炼、不含任何个人情绪的警示意念。
这个过程比之前引导成王更加艰难和精细。她的神魂依旧带着隐痛,星力也捉襟见肘。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,脸色微微发白。
李琰在一旁紧张地看着,大气不敢出。
良久,青瑶猛地睁开双眼,眸中闪过一丝疲惫,低喝道:“去!”
祭坛上那点银蓝光粒骤然亮了一瞬,一道无形无质、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念波纹,如同投入浩瀚湖面的一粒石子,悄无声息地跨越空间,朝着锦衣卫衙门的方向荡漾开去。
做完这一切,青瑶身体晃了晃,几乎脱力。李琰连忙上前欲要搀扶,被她摆手阻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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