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古渊的边缘,是一道撕裂大地的巨大伤疤。
自高空俯瞰,这道裂谷绵延东西,宽处逾百里,窄处亦有十数里,仿佛太古神魔以巨斧劈砍而成。两侧崖壁是沉郁的暗黑色,光滑如镜,寸草不生,唯有常年弥漫的灰白色雾气在谷口翻涌吞吐,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。
谷口前方的荒原,铺满了棱角分明的黑色怪石。这些石头在无尽岁月的阴风侵蚀下,呈现出扭曲怪诞的形态,有的似垂首哀嚎的人形,有的如挣扎僵死的兽类,在雾霭中若隐若现。空气里混杂着硫磺的刺鼻、尸骨的腐朽,以及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寒,灵气稀薄而狂暴,寻常修士在此连维持吐纳都倍感艰难。
此刻,谷口之外五十里,数批人马已悄然就位,将这片死寂之地变成了无声的角力场。
最先抵达并占据中央一处矮丘的,是南宫仇一行九人。
清一色的漆黑劲装,外罩绣有狰狞魔纹的斗篷,九人如同一群来自幽冥的使者。南宫仇立于最前,并未刻意释放威压,但那身经百战、屠戮无数所积累的戾气,已让周遭空气凝滞。他猩红的目光缓缓扫过远处其他势力,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嘲弄,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。
八名随从默立其后,个个气息凝练,最低也是筑基中期,其中两人更是达到假丹境界。他们看似松散站立,实则暗合某种战阵方位,彼此气机隐隐相连。脚下的砂石中,数杆刻画着繁复魔纹的小旗半埋,淡黑色的光晕如涟漪般扩散,构成了一道简易却危险的预警与防御屏障。
东侧一片乱石堆中,血煞宗“赤鬼”小队七人悄然而立。
暗红色紧身衣,脸上覆盖着造型可怖的赤鬼面具,仅露出的眼眸闪烁着凶戾与算计交织的光芒。为首者代号“鬼七”,身材高瘦,面具纹路最为复杂,正抱臂远眺,视线在南宫仇与雾气翻滚的谷口间来回游移。七人所站位置看似随意,实则暗含合击阵势,隐而不发的血煞之气在他们头顶形成淡淡的红雾,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。
北侧靠近一条干涸古河床处,金虹剑派“惊鸿”小队六人肃然而立。
淡金色劲装纤尘不染,背负长剑,身姿挺拔如松。为首的中年男子陈玄风眉头微蹙,目光扫过阴煞冲天的渊口,又掠过天魔宗与血煞宗的人马,脸色凝重。他身后五名剑修气息沉凝,手虽未搭剑柄,但那无形中透出的锋锐剑意,已让附近砂石表面悄然爬满细密裂痕。堂正光明的金虹剑气,在此地阴秽环境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耀眼,也格外……孤立。
更外围,阴影里、巨石后、甚至低空稀薄的灰雾中,还散布着二三十道气息驳杂的身影。修为从炼气后期到筑基不等,装束各异,皆是闻风而来的散修或小势力探子。他们如同盘旋的秃鹫,既渴望机缘,又畏惧危险,只敢远远窥伺,彼此间也保持着警惕的距离。其中几股气息较为凝实者,似有联手之意,无声地划分出几个松散的小团体。
三方主力,加上外围窥伺者,无形的张力在这片荒原上弥漫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唯有谷口永不间歇的阴风呜咽,如同亡魂的挽歌,为这幕对峙增添着诡谲的背景音。
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淌。
灰白雾气翻腾得愈发剧烈,谷内传来的尖啸声时远时近,忽而凄厉如妇孺啼哭,忽而低沉似野兽呜咽,搅得人心神不宁。
终于,血煞宗方向,鬼七向前踏出半步。这一步并未越界,却打破了僵持。
“南宫道友。”声音透过面具,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,“血煞宗厉无血长老座下,赤鬼队,鬼七。奉令探查葬古渊异动,以防邪祟滋生,惊扰四方。未曾想在此得见天魔宗高足,不知南宫道友率众莅临,所为何事?”
话语客气,甚至搬出了巡查防患的名义,但在此刻情境下,显得刻意而苍白。
南宫仇连头都未回,猩红眸子仍盯着雾气深处,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风景,只是唇边那抹嘲弄的弧度加深了些许。
“滚。”
一字吐出,冰冷刺骨,毫无转圜余地。
鬼七面具下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,怒意上涌,又被他强压下去。他干笑一声:“南宫道友何必拒人于千里?葬古渊乃无主凶地,贵宗来得,我血煞宗自然也来得。况且,此地近日异象频生,恐非吉兆,若真有不测发生,怕非一家一派能独善其身。”
他在试探,也在暗指——我们知道你图谋不轨。
南宫仇终于缓缓侧首,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鬼七。“本座说,滚。或者,死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身后那名假丹境随从骤然发动!没有花哨招式,只是隔空一拳轰出!
轰隆!
磅礴魔气汹涌澎湃,瞬间凝聚成一只房屋大小、五指如钩的狰狞鬼爪!鬼爪表面浮现出痛苦扭曲的怨魂面孔,发出令人神魂皆颤的凄厉尖啸,撕裂空气,直取鬼七!速度之快,威势之猛,俨然是奔着一击毙命而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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