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之期,转瞬即逝。
这三日里,安国公府表面波澜不惊,内里却紧锣密鼓。沈静姝闭门谢客,对外宣称那夜受惊需静养,实则全力研读萧景珩派人秘密送来的关于冷香阁的卷宗。卷宗内容有限,多是前朝宫廷的营造规制推测,以及一些语焉不详的野史笔记,提及冷香阁曾为前朝一位失宠妃嫔居所,那位妃嫔擅机关之术,其死后阁楼便时常传出异响,被视为不祥之地,本朝一直封存。
萧景珩则忙于布置宫中人手,确保接应万无一失。同时,对“玄狐”及水牢中那名影卫的审讯也未停止,又零星榨出些信息:冷香阁内部机关可能以水银、机簧驱动,变化多端;除了主副钥匙,似乎还需要特定的时辰或天象配合,方能安全开启核心区域,但具体为何,“玄狐”亦不知晓。
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。皇宫各处张灯结彩,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,北狄使臣入宫夜宴正式开始。
沈静姝换上了一套品级不高的女官服饰,青色素绒宫装,发髻梳得一丝不苟,仅簪一支银簪,脸上略施薄粉,遮掩了原本过于出众的容貌,混在一位与萧景珩交好的宗室郡主的随行人员中,低着头,随着人流,顺利通过了宫门的层层查验。
踏入宫墙,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笼罩下来。不同于安国公府的宅院深深,这里是真正的天家禁地,每一步都需谨小慎微。她牢记着萧景珩交代的路线,借着替郡主去取落下的披风为由,脱离了宴席区域,向着皇宫西北角悄无声息地行去。
越往西北走,灯火越是稀疏,人迹越是罕至。喧闹的宴乐声被远远抛在身后,四周只剩下风吹过枯枝的簌簌声和自己的脚步声。月光被浓云遮蔽,只有宫道两旁间隔甚远的风灯投下昏黄的光晕,在地上拉出摇曳扭曲的影子。
按照记忆中的地图,穿过一片废弃的园林,绕过早已干涸的太液池支流,一座孤立在荒草丛生院落中的三层阁楼,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。
冷香阁。
即便在黑暗中,也能看出其飞檐翘角的轮廓,但朱漆剥落,窗棂残破,藤蔓缠绕,透着一股死寂与荒凉。阁楼四周静得出奇,连虫鸣声都听不到,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在刻意避开此地。
沈静姝没有立刻靠近,而是隐在一棵古树后,仔细观察。她注意到,阁楼底层唯一的入口处,那扇厚重的木门看似腐朽,但门环和锁孔的位置却异常干净,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。而且,以她敏锐的感知,能察觉到暗处至少有两道极其微弱的呼吸声,隐藏在阁楼侧面和后面的阴影里。
果然有暗哨!而且隐匿功夫极佳。
她屏住呼吸,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、材质特殊的布袋,里面是她根据卷宗记载和自身理解准备的一些小工具:一包特制的、能干扰犬类嗅觉的药粉;几根长度不一、顶端带有细小钩爪的玄铁丝;一小瓶味道极淡的荧光药剂;还有那枚至关重要的兰花钥匙。
等待。她在等待萧景珩安排的人手清除暗哨,或者制造混乱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阁楼周围依旧死寂。就在沈静姝怀疑计划是否有变时,远处宴席方向,忽然隐隐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,似乎是某个宫女不慎打翻了酒水,淋了北狄使臣一身,引得一阵忙乱。
几乎就在骚动传来的瞬间,冷香阁侧面和后方的阴影里,传来两声极其轻微、如同夜枭啼叫般的闷响,随即那两道微弱的呼吸声消失了。
机会!
沈静姝不再犹豫,如同灵猫般从树后窜出,脚步轻盈地点在荒草之上,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,迅速接近冷香阁底层那扇木门。
靠近了,更能感受到那股阴森之气。门上的锁孔造型奇特,正是兰花的形状。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紧张,取出兰花钥匙,对准锁孔,小心翼翼地插入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响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锁,开了。
她轻轻推开木门,一股混合着陈腐、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。门内一片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
她没有立刻进入,而是先撒出一点干扰嗅觉的药粉在门口,然后取出那瓶荧光药剂,倒出少许在指尖,屈指弹入阁内。微弱的绿色荧光在黑暗中划出弧线,短暂地照亮了入口处的景象——是一条狭窄的走廊,地面铺着积满灰尘的青砖,两侧墙壁光秃秃的,似乎并无异常。
但沈静姝不敢大意。她记得卷宗中提到,前朝那位妃嫔擅机关。她拔出头上那根普通的银簪,试探性地向前抛去。
银簪落在青砖上,滚动了几下,停住了。没有触发任何机关。
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,踏入冷香阁内。反手将门虚掩,但没有完全关上,以备不时之需能快速退出。
走廊并不长,尽头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厅堂,借着从破窗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,可以看到厅堂内桌椅倾倒,蛛网遍布,一片狼藉。然而,沈静姝的目光却瞬间被厅堂正中央的地面吸引——那里铺设的砖石颜色与周围略有差异,排列成一个若隐若现的八卦图案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