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的晨雾带着草木清香,却难掩昨夜激战留下的满目疮痍。回龙潭的血色已褪,露出原本的碧绿,只是潭边焦土与折断的古木,无声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。
晏沉璧将昏迷的晏清辉平放在一处柔软的草地上,指尖搭在他腕脉,佛力温和探入。宋知谧在一旁布下简单的守护结界,目光落在晏沉璧紧蹙的眉宇间。
“清辉体内魔气暂时被压制,但天魔残魂与他的魂魄纠缠太深,强行剥离会伤及他的根本。”晏沉璧收回手,声音低沉,“父亲最后的神念……似乎唤醒了他一丝自我意识。”
宋知谧蹲下身,仔细观察晏清辉眉宇间若隐若现的黑气:“你父亲称天魔为‘老伙计’,他们之间……”
“这也是我想知道的。”晏沉璧从怀中取出那枚已失去光泽的家族令牌,指尖摩挲着上面古老的纹路,“晏家的秘密,远比我知道的更深。”
就在这时,晏清辉睫毛微颤,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那双曾彻底漆黑的眸子,此刻恢复了原本的浅褐色,却充满了迷茫、痛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。
“哥……”他声音沙哑,试图撑起身体,却又无力地倒下,“我……我做了很可怕的梦……”
“清辉,看着我。”晏沉璧握住他冰凉的手,目光沉静而有力,“那不是梦。告诉我,你还记得多少?你是怎么接触到天魔之力的?”
晏清辉闭上眼,泪水从眼角滑落,记忆的碎片汹涌而至,他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:
“是……是在老宅的禁地书房。三年前,父亲忌日那天,我无意中触动了书房暗格的机关,找到了一本以人皮制成的……《天魔契约书》。”他身体微微颤抖,“上面记载着,晏氏先祖晏宏远,在千年前乱世中,为求家族永昌,与一位自称‘暗魔’的存在立下血契。晏家子孙世代供奉,而‘暗魔’赐予晏家财富与权势。”
宋知谧与晏沉璧对视一眼,心中俱是凛然。这与他们之前推测的“镇压”关系截然不同,晏家竟是天魔的“合作者”?
“契约书中说,历代家主都需在继位时,以直系血脉的‘真心悔恨’为祭品,强化契约。”晏清辉痛苦地抱住头,“我不明白……直到我看到了父亲留下的另一本手札……”
据晏清辉描述,那本手札是晏宏博的私人记录,里面充满了矛盾、痛苦与挣扎。手札揭露了一个更残酷的真相:所谓的“真心悔恨”,并非寻常的忏悔,而是需要至亲之人因误解、背叛而产生的刻骨怨恨。历代家主为了完成祭祀,往往不得不故意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亲人,制造无法弥补的遗憾。
“父亲他……他对母亲的冷漠,对我的忽视,甚至纵容旁系打压我……都是故意的?”晏清辉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手札里写,他原本计划在母亲病重时,故意表现出冷酷,让她带着怨恨离世,以满足契约条件……但最后关头,他后悔了,他想终止这场持续千年的罪恶。”
晏宏博开始暗中寻找破解契约的方法,甚至与当代玄门掌门(宋知谧的师祖)有所接触。但这触怒了天魔,也引来了家族内部保守势力的不满。
“手札的最后几页很混乱,只提到‘祭祀反噬’、‘清辉母魂’、‘不得已’……”晏清辉哽咽道,“不久后,父亲就意外去世了。我以为他是愧疚自杀,我恨了他这么多年……可现在想来……”
宋知谧心中一动:“天魔需要的是‘怨恨’作为祭品。如果契约未被满足,会如何?”
晏清辉茫然摇头:“契约书后半部分被撕毁了。我只记得最后一句话是用血写的:‘契约失衡,容器自成’。”
一阵寒意掠过宋知谧的脊背。她看向晏沉璧:“我明白了。你父亲未能按契约提供祭品,导致契约失衡。天魔需要一个新的‘容器’来维系存在,而身负晏家血脉、又对父亲充满怨恨的你,清辉,成了最合适的目标。你接触契约书和手札,恐怕也不是意外,而是天魔或其信徒的引导!”
晏沉璧沉默良久,将弟弟轻轻揽住,拍着他的后背。千年的重担,家族的阴暗,父亲的无奈与牺牲,弟弟的痛苦与被利用,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。
“所以,父亲最后的神念,是去弥补他未能完成的‘忏悔’,试图化解清辉的怨恨,从而削弱天魔的力量根源?”晏沉璧的声音有些沙哑。这真相太过残酷,所谓的“天魔”,某种程度上,竟是晏家先祖亲手引来并世代滋养的恶果。
“恐怕不仅如此。”宋知谧思路愈发清晰,“你眉间的朱砂,沉璧。现在想来,这或许并非单纯的佛子印记。玄门典籍中曾有模糊记载,上古有秘法,可将大功德、大修为凝聚成‘因果印’,代代相传,用于在关键时刻平衡某种巨大的‘业’。”
她指向晏沉璧眉心的龙纹金砂:“这朱砂,或许本就是晏家一位先祖预见到契约反噬的恶果,以无上佛法凝聚,留在血脉中,作为对抗天魔、赎清罪业的最后手段。而你被送入佛门,可能也是计划的一部分,为了更好地激发这朱砂的力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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