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，黑暗，窒息。
还有那无处不在、狂暴拉扯的暗流。
秦夜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片落叶，被肆意抛弄，毫无反抗之力。意识在冰冷的侵蚀下不断沉浮，时而清醒，时而模糊。唯有左掌心那持续散发的、带着奇异冰寒属性的温热感，如同一条纤细却坚韧的生命线，顽强地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神智，避免他被彻底冻僵或溺毙。
他不知道自己被冲出了多远，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。
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被这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同化，变成一具随波逐流的浮尸时，前方水流带来的压力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那股狂暴的拉扯力渐渐减弱了，水流的速度明显放缓。周围不再是狭窄逼仄、岩石嶙峋的河道，似乎进入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。
更让他精神一振的是，极致的黑暗开始褪去，远处的水域上方，隐约透下了一种朦胧的、幽蓝色的微光！
不是阳光那种温暖明亮的光线，而是一种冰冷的、仿佛来自某种发光矿物或奇特植物的幽光，但在这绝对的黑暗之中，却无异于指路的明灯！
有光！就意味着可能有空气！有出路！
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倒了疲惫和痛苦。他拼命地划动几乎冻僵的右手和双腿，向着那片幽光的方向挣扎着游去。
同时，他艰难地扭头四顾，寻找墨渊的身影。
很快，他在侧后方不远处看到了一个随波逐流、几乎一动不动的人影。墨渊的情况似乎比他更糟，身体僵硬，没有任何自主动作，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。
“前…辈……”秦夜想喊，却只吐出一串冰冷的水泡。他咬着牙，改变方向，奋力向墨渊游去。
靠近之后，他的心猛地一沉。墨渊双目紧闭，脸色青紫，气息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，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
秦夜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抓住墨渊破烂的衣襟，拖着他，一起向着那片幽光奋力游去。
越靠近，光线越清晰。那幽蓝色的光芒来自水面上方的岩壁，似乎镶嵌着某种会发光的晶体。而光芒下方，水面之外，隐约可见一片潮湿的、布满苔藓的岩石河岸！
“空气！那里有空气！”
秦夜心中狂喜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拖着墨渊，终于挣扎着爬上了那片冰冷坚硬的岩石河岸。
“咳咳咳……呕……”
一脱离水面，他立刻瘫倒在地，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大口大口地呕出灌入腹中的冰冷潭水，肺部火辣辣地疼，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那极致的寒冷。
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，却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甘美。
他顾不上自己，急忙看向旁边的墨渊。墨渊依旧昏迷不醒，脸色难看至极，嘴唇乌紫，气息若有若无。
“前辈！醒醒！”秦夜焦急地拍打着墨渊的脸颊，触手一片冰寒，仿佛死人。
他想起墨渊之前给他的那几块下品灵石，急忙用颤抖的右手在墨渊身上摸索，很快找到了那个从疤脸身上夺来的储物袋。
神念艰难探入，里面果然还有两三块灵石以及那瓶只剩瓶底的金疮药。
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块灵石，塞进墨渊冰冷的手中，试图引导他自行吸收，但墨渊毫无反应。
“怎么办？”
秦夜心急如焚。墨渊伤势本就极重，又透支精血，再经这寒潭冰水一激，已是命悬一线！
他猛地一咬牙，拿起那块灵石，握在自己手中，全力运转《基础引气诀》，疯狂汲取其中的灵气。
然而，他并未将灵气导入自身丹田，而是强忍着经脉的胀痛，将这汲取来的、相对温和的灵气，混合着自身微弱的气力，笨拙地、一点点地通过手掌，渡入墨渊冰冷的经脉之中！
这个过程极其艰难，他对灵力的操控远未达到如此精细的程度，十成灵气恐怕有九成都浪费逸散了，且对自身消耗巨大。
但他没有放弃，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，额头上青筋暴起，汗水刚流出就变得冰凉。
或许是这外来的微弱灵气刺激，或许是墨渊自身顽强的求生意志，片刻之后，墨渊猛地抽搐了一下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，终于悠悠转醒。
他睁开浑浊的眼睛，迷茫了片刻，才看清眼前浑身湿透、脸色苍白、却眼神焦急的秦夜，以及他正笨拙地为自己渡气的行为。
墨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，干裂乌紫的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最终只是艰难地抬起手，微微摆了摆，示意秦夜停下。
然后，他挣扎着，用微不可察的动作，自行运转起功法，吸收手中灵石和秦夜渡来的微弱灵气。
有了他的主动引导，效果立刻好了数倍。他脸上的青紫色渐渐褪去少许，呼吸也稍微顺畅了一些，虽然依旧虚弱到了极点，但总算暂时吊住了性命。
两人瘫在冰冷的岩石上，相对无言，只剩下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。
直到此时，秦夜才有余暇仔细打量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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