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盐?!”王二狗和王石头几乎是同时低呼出声,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。王二狗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,死死盯住钱镠腰间那个被树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鼓囊物体。王石头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,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膝盖上的粗布裤子。在这个盐铁官营、私盐动辄杀头的年代,“盐”这个字本身就带着巨大的风险和诱惑。
兄弟俩飞快地对视了一眼,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、渴望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。王二狗强压下心头的悸动,声音也压得极低:“盐?啥成色?怎么卖?”他的手,已经不自觉地微微抬起,似乎想指向那个树叶包。
钱镠见对方没有立刻翻脸或报官的意思,心中稍定。他脸上露出一丝商贾的精明,但语气依旧诚恳:“成色绝对不差!俺从一个都头那弄来的,颗粒粗,劲儿足!至于价钱……”他略微停顿,观察着兄弟俩的反应,“六十文一斤,二位哥哥看咋样?”这个价格,是他根据前世模糊的记忆和对当前市面盐价的估算定下的,留了讨价还价的余地。
王二狗眉头立刻锁得更紧,脸上显出为难之色,连连摇头:“六十文?赵兄弟,这……这贵了!虽然正经的更贵,但是……咳,再说别人卖的也没这么贵啊!再说,咱们庄户人家,哪经得起这个价?”他说的“正经”自然是官盐或官盐渠道流出的,但语气里明显透着心虚,因为官盐不仅贵,还常常有价无市或者掺杂使假。至于说别人,估计是“无中生友”,他是在试探钱镠的底价。
钱镠知道对方在压价,面上不动声色道:“贵不贵,王大哥自己心里有杆秤,要不先看看货再说?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动作极其小心地解下腰间的树叶包,放在石台上。他的动作很慢,一层,又一层,小心翼翼地剥开那些宽大、新鲜的树叶,仿佛里面包裹着的是稀世珍宝。每剥开一层,王家兄弟的呼吸就急促一分,眼睛瞪得溜圆。
终于,最后一层树叶被揭开,露出了里面那个粗糙但厚实的陶罐。钱镠深吸一口气,揭开了罐口的盖子。
刹那间,一抹混杂着淡黄、在夕阳下却闪烁着诱人白光的晶体,呈现在兄弟俩眼前!那盐粒粗犷,大小不一,有些凝结成小小的块状,远非官盐那种细腻的粉末状。颜色是典型的白中透黄,一看就知道杂质没有完全去除,带着海盐特有的、不那么纯净的色泽。然而,正是这种“粗粝”和“不够纯净”,在王家兄弟眼中,却比任何珍宝都更耀眼!
“嘶……”王二狗和王石头几乎是同时倒吸一口冷气!王二狗猛地凑近罐口,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,鼻翼翕动,贪婪地吸了一口那咸涩而真实的气味。王石头也忍不住伸出手指,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罐口的盐粒,放进嘴里咂摸了一下,眉毛挑的更高了。
“好盐!”王二狗也尝了下,随即脱口而出,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狂喜!他抬起头看向钱镠,脸上的为难之色早已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一丝贪婪,“这盐……劲儿足!有盐味儿!比……比那些掺了沙子、磨得跟面粉似的玩意儿强百倍!”他口中的“玩意儿”自然是指官盐。王石头在一旁猛点头,眼睛死死盯着罐子,仿佛怕它飞了。
“那,六十文一斤,不贵吧?”钱镠适时地开口,脸上带着几分“实诚”的笑容,“实话说,二位哥哥是俺这趟出来遇到的第一个‘客户’。”他故意用了这个略显新鲜的词。
“客……户?”王石头果然被这个词吸引了,疑惑地重复了一遍。
“哦,就是头一个买主,头一家照顾俺生意的贵人!”钱镠立刻解释道,语气带着恭维,“俺赵大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。刚才进门,二位哥哥二话不说就请俺喝了热粥,这份情谊,俺记在心里!所以这盐,六十文一斤,这是最低价,俺全卖给你们!绝不二话!”他拍着胸脯保证,显得豪爽又义气。
王二狗和王石头一听,脸上笑开了花,连连点头:“好!赵兄弟爽快人!够意思!”王二狗搓着手,“那……那俺们就称称?”
“行!”钱镠爽快地应道。
王二狗立刻起身,快步走进旁边的杂物间,不一会儿,拿出了一杆黑乎乎、磨损得有些严重的旧秤。秤杆是木头的,秤砣是块粗糙的铁疙瘩,秤盘则是个小小的藤编簸箕。
王石头小心地接过陶罐,将里面的盐一点点倒进秤盘里。王二狗则熟练地挂上秤砣,手指在秤杆的星花上仔细地移动、拨弄着。钱镠站在一旁,眼睛紧紧盯着秤杆的平衡点。
“嗯……四斤三两!”王二狗反复确认了几次秤星,报出了重量。
“四斤三两?”钱镠眉头猛地一皱,下意识地脱口而出。他前世跟着老爹搞铸造,对手感分量极其自信,这罐盐他掂量过无数次,手感绝对超过五斤(按现代一斤500克算)!怎么会只有四斤三两?巨大的差异让他瞬间愣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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