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寨内,血腥味尚未散尽,钱镠负手而立,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跪伏一地的山匪。他转身对护卫队下令:“赵荒!”
“在!”赵荒立刻上前。
“这些人里有些是被逼上山的,罪不至死。我们要分清良莠,不能滥杀无辜!你把他们分成二十组,每组由你们亲自审问。”钱镠沉声道,“记住,问清楚他们有没有杀人、强奸、残害百姓的事,一点都不能含糊。审完一轮后,打乱重组再问一次。两次口供不一致的,单独提审,最后让屠瑰智再过一遍。他跟这些山匪打了半年交道,谁是惯犯,一眼就能看出七八分!”
“唯!”
审讯持续了整整一天。夜幕降临时,钱镠找到了一把绳床,他还是觉得这个舒服,靠在绳床上,听着护卫们的汇报。
“头儿,六十五人底子干净,十二个罪大恶极。”赵洪递上名单。
钱镠捏着名册的手指泛白,指腹划过那十二个名字,每个字都像带着血腥味,转头问屠瑰智道:“瑰智兄,这些人里,可有冤枉的?”
屠瑰智抱拳:“主公明鉴,这十二人确实作恶多端。尤其是那个疤脸刘,曾虐杀过三个村妇。”
“那就把这十二个人单独关到寨子里,派四个人守着,一只苍蝇都别让飞出去。”他抬眼看向那六十五个瑟瑟发抖的降匪,“你们,有两个去处。”
人群里响起一阵细碎的骚动。钱镠提高了声音:“愿意回家的,我们派人送你们回越州各村,让村长作保,写下文书,以后安分守己当百姓,既往不咎。想留下的,跟着我们干杂活,劈柴挑水、修寨筑墙,做得好,将来能进贩盐队或护卫队;做得不好,就一辈子干粗活。选吧。”
话音刚落,一个瘸腿的汉子就往前挪了挪:“小的……小的想回家。家就在诸暨城南的李家庄,俺婆娘还在等着……”他话没说完就哽咽了,袖子在脸上胡乱抹着。
但更多人沉默着,有人偷偷瞟了一眼钱镠腰间的刀,又飞快低下头。最后统计时,六十五个人里,竟没有一个再提回家的事。陈策有些意外,屠瑰智却了然地笑了:“主公昨日神勇,一箭射穿了王四的脑袋,两下砍断了我的佩刀,这些人都看见了,俱都敬服不以。他们怕回家被乡亲们戳脊梁,更怕离开这里,再被别的山匪掳走——跟着主公,至少能活命。”
钱镠没多说什么,只是让屠瑰智把愿意留下的人登记造册,暂时安置在西侧的空房里,派了十个弟兄看管。“先给他们口吃的,别饿出人命,但也别给吃太饱的,糙米掺野菜随便来点就行。”他转头对陈策道,“那十二个,该处理了。”
次日清晨,七个户籍在诸暨附近村子的匪徒捆成粽子用粗麻绳串在一起,像拖牲口似的往山下的王家村赶。陈策骑着马跟在旁边,看着那几个面如死灰的匪徒,忍不住问:“大哥打算让村民们自己处置?”
“他们欠的血债,总得由流血的人来讨。”钱镠勒住马,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,“上个月王四的人在王家村抢粮,杀了三个护粮的汉子,还把村东头的李寡妇……”他没说下去,手里的马鞭却攥得咯吱响,“这些事,官府管不了,就得让老百姓自己出这口气。”
消息早就传到了王家村。等钱镠的队伍到村口时,黑压压的村民已经堵在了打谷场上,老的少的,手里都攥着家伙——锄头、扁担、镰刀,还有人举着石头,眼里的恨意像要烧起来。
“是他!就是这个疤脸!”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突然冲了出来,指着队伍里一个左脸带疤的匪徒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你把俺的闺女……我死也不会放过你……”老汉说着就往匪徒身上扑,被旁边的村民死死拉住。
疤脸匪徒吓得魂飞魄散,嘴里胡乱喊着“饶命”,裤裆里渗出一片湿痕。钱镠看了眼陈策,陈策会意,朝村民们扬声道:“父老乡亲们,这些人都是王四的爪牙,手上都沾着咱们越州百姓的血。今天把他们带来,就是让大家公审——该打该杀,你们说了算!”
“杀了他们!”不知是谁喊了一声,随即像点燃了火药桶。村民们蜂拥而上,锄头扁担雨点似的落在匪徒身上。那七个匪徒起初还惨叫,没过一刻钟就没了声息,有三个当场被打得脑浆迸裂,剩下四个躺在地上,进气多出气少,眼看是活不成了。
待到大家出了恶气,钱镠让弟兄们把尸体拖到村外的乱葬岗,然后对还在激动的村民们道:“我是“赵记盐号”的赵玄,生平最好打抱不平,这次剿除王四这股匪患,是他们作恶的日子到头了。以后谁再敢来犯,报我的名字,定不饶他!”
村民们愣了愣,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颤巍巍地端来一碗水,非要钱镠喝下去:“公子是菩萨转世啊!俺们王家村,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!”
回山寨的路上,陈策看着钱镠紧绷的侧脸,轻声道:“村民们动手时,我看见有几个弟兄别过了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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