攀爬对他而言不算太难，尽管伤口还在隐隐作痛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抓住冰冷潮湿的水管，手脚并用，敏捷地向上攀去。很快，他来到了沈瑶病房的窗外。窗帘没有完全拉拢，留下一条缝隙。
他屏住呼吸，向内望去。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。沈瑶安静地躺在床上，似乎睡着了，呼吸平稳。一名护士靠在门口的椅子上打盹。一切看起来正常。
就在他准备松口气时，突然发现，沈瑶放在被子外的手，手指正在无意识地、极其轻微地动着，像是在描画着什么？不是颤抖，而是有规律的划动。
林深凝神细看。她的指尖在床单上缓慢地移动，划出的轨迹像是一个残缺的、扭曲的符号，与他记忆中母亲笔记某一页边缘的、关于“星坠谷”地脉标记的图案有几分相似。
她不是完全无意识，她在潜意识里记录着什么？是残留的“时序”印记，还是看到了什么？
就在这时，楼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像是金属工具掉落的脆响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打盹的护士猛地惊醒，警惕地站起身，打开门向外张望。林深立刻缩身，紧贴墙壁阴影中。
护士在门口听了一会儿，没发现异常，嘟囔着关上门，但没有再坐下，而是在房间里轻轻踱步，显然提高了警惕。
林深知道不能再待了。他正准备下去，目光扫过楼下的后院，突然定格在后院工具房旁边的阴影里，有火星一闪而逝，是有人在点烟。
借着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微光，他看清了那人的轮廓，正是张明远。他蹲在阴影里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，抬头望向的方位正是沈瑶的窗口。
他果然在监视沈瑶，他想做什么？强行带走她？还是有更阴险的计划？
林深心中警铃大作。他必须立刻通知安保人员，但如何解释自己深夜出现在这里？打草惊蛇可能让张明远狗急跳墙。
正当他权衡利弊时，工具房那边的张明远突然掐灭了烟头，迅速起身，隐入了更深的黑暗，消失不见。他察觉到了什么？
林深不敢耽搁，立刻沿原路返回病房，心脏狂跳。躺回床上时，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。
第二天，一切如常。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噩梦。但林深知道，暗流愈发汹涌。他尝试通过内部电话联系“磐石”的病房，但被告知“磐石”队长正在进行一项重要治疗，暂时无法探视。联系被切断了？
下午，林深在花园里再次“偶遇”了被护士推出来晒太阳的沈瑶。这次，他注意到沈瑶的轮椅经过一片花圃时，她的目光在几株白色的百合上停留了许久，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，不再是全然的空洞。
百合，林深想起自己病房里的那束。是巧合，还是某种提示？
当晚，林深故意将自己病房里的百合花摘下一朵，在次日清晨散步时，趁人不备，轻轻放在了特护小楼后门不远处的一个石凳上，一个不起眼但能从沈瑶窗口角度看到的位置。
他想做一个测试。
一整天，他都在暗中观察。没有任何异常。直到傍晚时分，护士推着沈瑶回楼，经过石凳时，沈瑶的目光似乎在那朵孤零零的百合上停顿了一瞬，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。
深夜，林深再次冒险潜出。他来到石凳边，那朵百合还在。但他蹲下身仔细检查时，发现百合洁白的花瓣内侧，靠近花蕊的地方，用极其细微的、近乎无色的痕迹，点了一个小小的、类似墨点的痕迹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是沈瑶留下的？她看到了，她还有意识。她在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。
林深心中狂喜，但更多的是担忧。沈瑶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，用这种方式冒险联系他，说明她感知到了极大的危险，而且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求助。那个墨点是什么意思？是警告？还是暗号？
他将花瓣小心收起，回到病房，在灯下仔细研究。那墨点并非随意涂抹，形状有点像一个被简化了的箭头，指向东南方向？还是代表某种顺序？
他拿出藏起的那点暗红色碎屑，放在墨点旁边。两者之间，似乎没有任何关联。
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，病房门被轻轻敲响。这么晚了会是谁？林深警惕地将东西藏好，沉声问：“谁？”
“林深同志，是我，小刘。”是那个年轻护士的声音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，“您睡了吗？方便开下门吗？有有事找您。”
林深皱眉，起身开门。小刘站在门外，脸色有些发白，手里捏着一个折叠起来的小纸条，眼神闪烁。
“怎么了，小刘？”
“林同志，这个，刚才有人塞到我门缝里的，指名要给您的，我有点害怕。”小刘声音发颤，将纸条塞到林深手里，像烫手山芋一样，说完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。
林深关上门，展开纸条。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宋体字，没有署名：
“百合虽好，根茎有毒。明日午时，花园听雨亭，独来。知汝所求。”
百合？根茎有毒？是在暗示沈瑶送出的信息有危险？还是指疗养院本身？“知汝所求”？对方知道他想知道什么？是张明远的陷阱？还是其他势力？
林深看着纸条，又看了看桌上那枚带墨点的花瓣和暗红碎屑，心中的迷雾越来越浓。这座看似平静的疗养院，已然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。而明日午时的听雨亭之约，是破局的关键，还是致命的陷阱？
他走到窗边，看着远处沉浸在夜色中的特护小楼，沈瑶窗口的灯光早已熄灭。但他知道，在那片黑暗之下，醒着的，绝不只他一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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