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九章:南坡蜂箱与北地旧事
天刚蒙蒙亮,虎娃就揣着木哨跑到秦先生住的老屋窗边,踮着脚往里喊:“秦先生!看蜜蜂去咯!”
窗纸被“吱呀”推开,秦先生探出头来,眼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,手里却紧紧攥着个布本子——是他连夜抄录的紫霞苏培育心得,边角已经被手指捻得起了毛。“来了来了!”他趿着鞋往外跑,布本子往怀里一塞,“等等我,我带了北地的花粉,说不定能让南坡的蜜蜂也尝尝鲜。”
林悦背着药箱正要去巡田,见两人往南坡跑,笑着喊道:“别靠太近!张大叔的蜂箱刚分群,新蜂性子野!”
“知道啦!”虎娃回头挥挥手,小辫子在晨光里甩得老高。
南坡的槐树林里,二十多个蜂箱整齐地排在树荫下,箱盖缝隙里不时钻出几只黑黄相间的蜜蜂,嗡嗡地绕着槐花飞。张大叔正蹲在地上给蜂箱垫石板,见他们来,直起腰笑道:“来得巧!刚割了点新蜜,尝尝?”
他掀开一个陶瓮的盖子,琥珀色的蜂蜜在晨光里泛着光泽,甜香混着槐花的清气扑面而来。秦先生刚要伸手,就被一只蜜蜂“嗡”地围着转了圈,吓得往后缩了缩。
“别怕,它们认人。”张大叔用木勺舀了点蜂蜜递过来,“你身上带着紫霞苏的味,蜜蜂喜欢这个——去年我往蜂箱边种了几株,产蜜都多了两成。”
秦先生小心翼翼地尝了口蜂蜜,忽然“咦”了一声:“这蜜里有股清苦气,跟北地的槐花蜜不一样。”
“是紫霞苏花的味!”虎娃抢着说,“林姐姐说,紫霞苏的花蜜能安神,王阿婆总用它煮茶。”
秦先生若有所思地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纸包,里面是北地的沙枣花粉:“张大叔,我能不能把这个混到蜜里?北地的蜜蜂不爱采沙枣花,要是南坡的蜜蜂能适应,说不定能带回北地试试。”
张大叔眼睛一亮:“好主意!蜜蜂通人性,说不定真能行!”他找来个空瓷碗,舀了两勺新蜜,拌上沙枣花粉,放在离蜂箱不远的石板上。
没过多久,就有几只蜜蜂被甜味吸引,落在瓷碗边,小心翼翼地啄食起来。秦先生屏住呼吸,从怀里掏出布本子,飞快地画下蜜蜂的动作:“你看它们的触须,碰过花粉后会抖三下,这是在记气味呢!”
虎娃凑过去看,忽然指着一只蜜蜂的翅膀:“这只翅膀上有个小缺口!跟我昨天在药圃见的那只一样!”
秦先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见那蜜蜂的右翅缺了个角,却依旧灵活地在花粉和蜂箱间来回飞。“是同一只。”他忽然笑了,“看来它是药圃和南坡两头跑,比咱们还忙。”
林悦巡田路过,见他们蹲在地上看蜜蜂,手里的签到簿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。“这只缺翅的蜜蜂,虎娃前天就在第七畦边记过。”她指着簿子上的小画,“说它总停在银边紫霞苏的花上。”
秦先生看着那幅小画,忽然想起什么,从布本子里翻出张旧纸:“你们看这个。”纸上是他父亲画的北地蜜蜂,翅膀上也有个类似的缺口,旁边写着“甲戌年,助传粉,记之”。
“甲戌年……”林悦算了算,“是十年前!难道这蜜蜂……”
“说不定是它的后代。”张大叔接过旧纸,指着上面的蜂箱画,“你爹画的这蜂箱,跟我十年前用的一模一样!那年我确实给北地的药农送过一批蜂种,说是能帮紫霞苏传粉。”
虎娃听得眼睛都直了:“这么说,这只蜜蜂是从北地飞来的?”
“不是飞来的,是跟着蜂群一代代传下来的。”秦先生摸着那只缺翅蜜蜂停过的瓷碗,声音有些发颤,“我爹总说,蜜蜂不认南北,只要有花,就会去采。他当年种紫霞苏失败,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留住那批蜂种。”
林悦在签到簿上写下:“辰时,南坡观蜂,见缺翅者,与北地旧图合。十年蜂缘,跨南北。”她合上簿子,见那只缺翅蜜蜂正停在银边紫霞苏的新叶上,翅膀扇动的幅度很慢,像在打招呼。
张大叔忽然一拍大腿:“有了!等银边紫霞苏结了种,我分一箱蜂给秦先生带回去!让这些蜜蜂接着去北地传粉,也算圆了你爹的心愿。”
秦先生望着蜂箱和药圃的方向,晨光穿过槐树叶,在他的布本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那些关于北地的遗憾、关于紫霞苏的执念,仿佛都被这只缺翅蜜蜂轻轻扇动的翅膀,扇成了暖暖的风。
虎娃忽然吹起了木哨,清脆的声音在南坡的槐树林里荡开。缺翅蜜蜂似乎被惊动了,从银边紫霞苏上飞起,绕着他们转了一圈,才朝着蜂箱飞去。
“它听懂了!”虎娃兴奋地跳起来,“它知道我们要帮它去北地!”
林悦看着那只蜜蜂消失在蜂箱的缝隙里,忽然觉得,这小小的生灵,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连接起南北的土地。就像紫霞苏的种子,无论落在南坡的沃土还是北地的荒原,只要有蜜蜂传粉、有人用心培育,总能长出新的希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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