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每次……每次听到少爷弹这首曲子……我都忍不住……”管家抬起带着白手套的手,似乎想擦拭眼泪,但手举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,任由泪水肆虐,“少爷他……把所有的思念……所有的……都放进琴声里了……你听……你仔细听……”
管家絮絮叨叨地说着,语句因为哭泣而有些破碎,逻辑也不甚清晰,但那份汹涌而出的情感却真实得令人心惊肉跳。
黄媛媛彻底懵了。
眼前这个哭得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、情绪完全崩溃的管家,与之前那个冷静、刻板、如同精密机器般无处不在、又带着无形压迫感的管家,形成了巨大的、近乎荒诞的分裂感。
这反差实在太具有冲击性了!
黄媛媛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大脑一时有些处理不过来这诡异的情景。
看着管家还在那旁若无人地流泪,肩膀微微耸动,黄媛媛深吸一口气,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,带着几分不确定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、干巴巴的安抚意味,“你……你没事吧?”
管家似乎这才被她的声音拉回了一丝神智。
他用力吸了吸鼻子,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,试图止住泪水,但效果甚微。
管家转过头,用那双哭得通红的、水汽氤氲的灰色眼睛看着黄媛媛,声音依旧哽咽,却带着一种奇怪的、“同病相怜”般的劝慰,
“我没事……真的没事……黄小姐,你要是也想哭……就哭出来吧……没关系的……听少爷弹琴,哭出来不丢人……”
黄媛媛,“……”
就在黄媛媛被管家这突如其来的、完全颠覆形象的痛哭流涕弄得手足无措,大脑几乎要宕机,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瞬间。
阳台上那如泣如诉的吉他声,毫无预兆地,戛然而止。最后一个音符仿佛被无形的剪刀剪断,突兀地消失在浓稠的雾气中,留下令人心悸的寂静。
紧接着,一个温和中带着一丝疑惑的清朗嗓音,在黄媛媛和管家面前。“你们两个……在这里做什么呢?”
黄媛媛的心脏猛地一跳,转过头看向前方,只见谢知清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吉他,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两个人的面前。
谢知清依旧穿着那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,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束奇迹般阳光的暖意,脸上带着惯有的、温润如玉的微笑。
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,正含着些许好奇,目光在泪流满面、狼狈不堪的管家和一脸懵然、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黄媛媛之间来回扫视。
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极其诡异的寂静。
管家在听到谢知清声音的瞬间,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他猛地抬起手臂,用昂贵的燕尾服袖子更加用力、甚至堪称粗鲁地狠狠擦过自己的脸颊,试图抹去所有泪痕。
但哭得太凶,眼泪一时根本止不住,反而把整张刻板的脸揉搓得一片狼藉,眼睛和鼻尖都红得厉害,看起来更加滑稽而可怜。
管家死死地低着头,不敢看谢知清,肩膀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耸动,发出极力压抑的、细微的抽气声。
谢知清静静地看着管家这副狼狈不堪、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,脸上那温润如玉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,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捕捉的无奈,仿佛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。
谢知清没有立刻追问或安慰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用一种极其自然、仿佛只是随口提醒的语气,温和地开口,“管家,我记得你上午似乎还有些工作要处理?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了?”
这句话轻飘飘的,没有任何责备的意味,却像是一道特赦令,瞬间给了手足无措的管家一个完美的台阶。
管家浑身一僵,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猛地抬起头——
尽管脸上依旧一片狼藉——用那双哭得红肿、水汽迷蒙的灰色眼睛望向谢知清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急于摆脱窘境的慌乱,“是、是的,少爷!您提醒的是!我……我这就去!马上就去!”
管家语无伦次地说着,甚至顾不上再擦拭一下脸,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撑起身子,也顾不上拍打沾上灰尘的裤子,朝着谢知清深深鞠了一躬,幅度大得几乎要折断腰。
然后,管家几乎是踉跄着、逃也似的转身,脚步凌乱地冲向来时的走廊拐角,那仓皇的背影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,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中。
转眼间,阴森的回廊里,又只剩下了黄媛媛和谢知清两人。
看着管家那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、狼狈逃窜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,黄媛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,一个没忍住,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黄媛媛赶紧抬手掩住嘴,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,肩膀微微耸动。
这反差实在太大了!那个平日里一丝不苟、刻板得像座精密时钟、甚至带着几分阴冷气息的管家,竟然会因为一首曲子哭得像个泪人,最后还如此仓皇失措地逃跑……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