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番话,说得并不如何激烈,却让南宫磐、南宫严等人哑口无言。
他们张了张嘴,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。
南宫勖的目光最后落在脸色变幻不定的南宫磐身上,淡淡道:
“磐长老,你执掌族规戒律,最重尊卑秩序。”
“那么,我来问你,族人质疑、反对家主经正式商议后做出的决断,该当何论?”
南宫磐浑身一震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他嘴唇哆嗦了几下,最终,在南宫勖那平静的目光下,颓然低下头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
“……是为不敬,当受责罚。”
“既如此,”南宫勖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主位的南宫星若,微微颔首,“星若,你是家主。你的决断,老朽支持。”
“家族上下,当齐心协力,共度时艰。”
死寂。
令人难堪的死寂弥漫在议事殿中。
南宫玄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一脸坚定的南宫星若。
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但立场鲜明的南宫楚。
他脸上挣扎了片刻,终究是长长吐出一口气,对着南宫星若的方向,抱了抱拳,闷声道:
“既如此……玄,遵家主令。”
南宫严脸色铁青,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。
他看了看南宫磐灰败的脸色,又感受到南宫勖的目光。
最终,他无可奈何地,也低下了头,声音干涩:
“……严,遵命。”
南宫磐见大势已去,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。
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,对着南宫星若的方向,深深一揖,声音嘶哑:
“老朽……老朽糊涂,方才言语冒犯,请家主……恕罪。磐……遵家主令。”
随着这三位最具分量的反对派长老低头。
殿中其他原本持反对或观望态度的人,也纷纷躬身表态。
“芸,谨遵家主之命!”
“明,谨遵家主之命!”
……
声音此起彼伏,虽然其中不乏勉强,但至少表面上,决议已定。
南宫星若端坐于主位之上,看着下方终于统一了意见的众人。
她冰清的眼眸深处,闪过一丝如释重负。
“既如此,便依此议。具体出击方略,人员调配,后续接应,还需诸位长老与执事详细拟定。”
“我要在明日辰时前,看到可行的方案。”
“是!”众人齐声应诺。
……
……
夜色如墨。
东郭源独自走在通往观月居的青石小径上,脚步沉重。
不,真正沉重的,从来不是那些。
他微微抬首,望向前方那片被高墙与阵法笼罩的夜空。
那里星光稀疏,与往日并无不同。
可看在他眼中,却隔着一层坚韧的茧。
【陆前辈……为何在此时唤我?】
这个疑问,在他接到那道平静的口讯时,便已在心底盘旋。
传讯的是一名普通杂役,语气恭谨,内容简短。
只说是“东郭源大人,陆大人请您往观月居一叙”。
没有缘由,没有时限。
更重要的是……
【他应该……已经知道了吧。】
东郭源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头。
那里,在神魂深处,一枚被南宫磐亲自种下的“心蛊”,正悄然盘踞。
比以往的更“深”,更“牢”。
自由?
那个在化蝶重生时,曾在他死寂心湖中闪烁过的词语。
如今已彻底沉入冰冷的深渊,连余烬都凉透了。
【既已如此,唤我前去,又是为何?】 东郭源嘴角扯起一丝自嘲的弧度。
【看我如今这副模样,是否合他心意?还是说……】
【终于觉得,我这只鸟儿,羽翼已折,再无可观之处,连那‘平凡修行’的戏码,也无需再演下去了?】
他想起了那些在观月居的日子。
劈柴,挑水,铺路,修剪花枝,甚至学着烧火做饭。
每一件都平凡琐碎到可笑,与他自幼所学的家族蛊术、暗杀之术毫不相干。
陆熙就那样看着他做,偶尔指点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,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……期待?
是的,期待。
东郭源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。
那是一种仿佛在等待某种“变化”发生的期待。
陆熙似乎坚信,只要他这般日复一日地做下去,某种“东西”就会在他身上显现。
东郭源不懂,但也曾在内心深处隐秘地生出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冀。
或许,这位连南宫勖大长老都敬畏有加的高人。
真的掌握着某种能助他挣脱樊笼的秘法?
这看似无用的劳作,或许是某种匪夷所思的修行?
可现在,他隐隐懂了。
那或许只是高人一时兴起的游戏,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观察与实验。
而他东郭源,不过是恰好走入这场实验中的一只……还算特别的笼中鸟。
如今,实验或许结束了。
鸟儿被重新关回了更坚固的笼子,甚至还被打上了“模范样板”的标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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