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阳公主盯着她,仔细审视了半晌,那双锐利的凤眼里光芒闪烁,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。最终,也许是伍元照的表演太过逼真,也许是觉得从这么一个“病秧子”嘴里确实问不出什么,她眼里的探究光芒渐渐淡了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聊和烦躁。她挥了挥手,像驱赶一只苍蝇般:“罢了罢了,料想你这么个病怏怏的人儿,也知道不了什么紧要的。起来吧,别跪着了,看着就让人心里憋闷。”
伍元照心中那块大石这才稍稍落下,连忙谢恩,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:“谢公主殿下。” 她依言起身,重新退回到角落的阴影里,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。但高阳公主这番看似随意的问话,却在她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,激起了千层浪。连高阳公主都开始关注明月之死,甚至直接出言试探遗物,这说明明月的死引发的暗流,正在不断扩大、加深,而自己这个与明月有过些许关联、又“侥幸”生还的“意外”,已然成为了漩涡中心一枚显眼的棋子。
【系统提示:成功应对高阳公主试探!角色伪装度评估:92%(优秀)。获得临时状态“谨慎之心”:接下来12小时内,观察力小幅提升。高阳公主关联度+5。隐藏任务“明月郡主的遗物”已激活,请留意相关线索。】
这场风波并未随着高阳公主的离去而平息,反而像是拉开了某种序幕。傍晚时分,晋王礼治照例前来昏定。他今日并未穿亲王常服,而是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杭绸直裰,衣袂飘飘,更衬得他面容清俊,气质温润如玉,在这暮色沉沉的宫殿里,宛如一股清流。他先入内仔细探望了皇帝,出来后,又温言软语宽慰了皇后许久,言辞恳切,举止得体,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孝子贤王。
就在他准备告辞离去,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殿内侍立的众人时,在经过低眉顺眼的伍元照身上时,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,几乎难以察觉的停留。那目光中似乎含着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捕捉的询问,但更多的,是一种沉静如水的安抚,仿佛透过空气无声地传递着信息:“白昼之事,我已知晓,应对得当,无需挂怀。”
伍元照心中微动,迅速垂眸,避开了他那看似无意实则精准的视线。礼治果然知道了!他在立政殿的眼线和消息传递速度,比想象的还要迅捷和周密。这种时时刻刻被置于他人监视之下的感觉并不令人愉快,但在此刻危机四伏的环境中,却也带来了一丝奇异的安全感——至少,她并非完全孤军奋战,她与这位深不可测的亲王之间,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着。
礼治离开后约莫半炷香的时间,一名看似普通、眉眼低顺的小内侍悄无声息地挪到伍元照身侧,借着递换香炉的间隙,以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:“伍才人,晋王殿下吩咐,您上次偶然提及想寻一本前朝的《本草拾遗》查阅,殿下记得南苑藏书阁的乙字库房似乎存有孤本残卷,让您若得空,可自行前往寻阅,或有所得。”
《本草拾遗》?伍元照心中先是一愣,随即恍然。这定是晋王在与她约定新的联络方式!南苑藏书阁,位置相对偏僻,入夜后人迹罕至,乙字库房更是存放杂书之地,正是秘密接头的理想地点。
她面上不动声色,只微微颔首,低声应道:“多谢殿下挂心,臣妾近日若得闲,定去寻访,谢殿下指点。” 语气恭敬,如同真的感激亲王关心她的这点微小爱好。
是夜,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,带着深秋的寒凉。伍元照借着轮休的短暂间隙,以“日前偶感风寒,需寻一本医书参考”为由,向掌事女官报备后,撑着一把普通的油纸伞,悄然离开了立政殿压抑的范围,朝着南苑藏书阁走去。
皇宫的藏书阁规模宏大,南苑这一处多为存放非经典籍或副本杂书,入夜后更是灯火稀疏,只有廊下几盏气死风灯在秋雨中散发着昏黄的光晕,映照着湿漉漉的石板路。守阁的内侍早已躲进耳房打盹,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雨滴敲打屋檐和树叶的沙沙声。
她依言来到藏书阁二层最里间的乙字库房。这里书架高大林立,直抵穹顶,上面堆满了各种落满灰尘的线装书卷,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墨、灰尘和淡淡霉变混合的独特气味。仅有的一盏牛角灯在门口散发着微弱的光,将书架间的通道映照得影影绰绰,更显幽深。
她刚走到指定那个存放地理杂记的书架前,一个身影便从旁边两排书架形成的深邃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显现出来,正是晋王礼治。他今日未穿斗篷,依旧穿着傍晚那身雨过天青色的常服,在这寂静无人、只有书卷为伴的幽暗空间里,少了几分平日人前的亲王威仪,倒更像一位夜读的翩翩公子,只是眉眼间凝而不散的沉稳与锐利,揭示着他绝非寻常书生。
“殿下。”伍元照屈膝行礼,声音在空旷的库房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礼治虚抬了一下手,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,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赞赏,开门见山,声音压得低沉而清晰:“白日高阳之事,你应对得极好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, “她性子单纯直率,易被人当枪使,今日之言,绝非偶然,背后定然有人怂恿。你能不惊不躁,对答如流,既全了自身,也未落下任何口实,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,很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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