阵法启动了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,也没有璀璨夺目的光柱。
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、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寂静,猛地扩散开来。
以玄尘子为中心,一道无形的涟漪轻柔地拂过万物。
首先失效的是神魔总部那无处不在的、令人窒息的威压。就像一块压在胸口亿万斤的巨石,被一只温柔却不容抗拒的手轻轻挪开。
紧接着,那些锁定了每一个反抗者、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攻击法阵,光芒骤然熄灭。构成阵法的能量线条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,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中。
正在疯狂围攻林凡等人的神魔保安队,动作瞬间僵直。他们身上加持的各种增益符文、手中神兵利器散发的宝光,顷刻间黯淡、湮灭。他们就像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量源泉,只剩下最原始的、略显笨拙的物理躯壳,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惊恐。
万界封锁,那层坚固无比、隔绝了所有希望的光膜,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,波动了一下,噗的一声,碎了。
整个神魔总部核心控制区,所有依靠“规则”和“能量”运转的事物,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“停滞”与“无效”。
这就是破产大阵。
散尽施法者毕生积蓄与气运,换取一片短暂的、绝对的“虚无”领域。在这领域内,一切既定的规则都被冻结,无论是神魔的权柄,还是物质的定律,都暂时失去了意义。
一炷香。
玄尘子用他抠抠搜搜一辈子积攒的所有家当,只买来了这短短一炷香的“无序”时间。
涟漪拂过林凡的身体,他感觉浑身一轻,那无处不在的剧本操控感消失了,灵力的运转似乎也摆脱了某种隐形的束缚,变得异常顺畅。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阵眼中心的师尊。
玄尘子还保持着张开双臂、一脸决绝的启动姿势。
但下一秒,那决绝就如同破碎的瓷器,片片剥落。
他哆哆嗦嗦地收回手,第一个动作就是疯狂地摸索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。
口袋一个接一个地被翻出来,里面空空如也。
他还不死心,又把储物袋扯到面前,神识拼命往里探。
空了。
全空了。
平时塞得满满当当、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有些什么的储物袋,此刻干净得像被舔过一样,连一丝灵晶的粉末都没留下。
他攒了几百年的家底啊!那些他省吃俭用、连徒弟多吃一口饭都要心疼半天才攒下的灵石;那些他厚着脸皮坑蒙拐骗、或是完成各种危险任务才弄到的珍稀材料;那些他视若性命、睡觉都要抱在怀里的几件压箱底法宝……
全都没了!
一颗灵石都没给他剩下!
玄尘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,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他的眼睛瞪得溜圆,里面先是充满了巨大的茫然,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然后,茫然被一种撕心裂肺的肉痛取代。
哎呦——
一声拖长了调子、带着哭腔的哀嚎猛地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,凄厉得差点把刚刚恢复自由的林凡吓一跳。
我的钱啊——!
玄尘子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,也顾不上什么高人风范、师尊形象了,双手拍打着地面,捶胸顿足。
我辛辛苦苦攒了三百年啊!三百年!一块灵石掰成两半花,一件道袍穿了一百年都舍不得换新的!就为了这点家当!没了!全没了!呜呜呜……
他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花白的胡子都沾湿了,像个一下子被抢走了所有糖葫芦的孩子,委屈、绝望、心痛得无以复加。
我那颗千年温玉啊!能暖手还能辟邪!我存着准备传给林凡这臭小子的!没了!
还有那株万年血参须!吊命用的!我藏得那么严实!也没了!
还有……还有我偷偷藏起来的那坛百年灵猴酒!我一口都没舍得喝啊!就等着……就等着哪天……哇——!
他越说越伤心,哭嚎声越来越大,简直是鬼哭狼嚎,在这片陷入诡异寂静的神魔总部里显得格外突兀和……心酸。
林凡看着师尊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,鼻子一酸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他当然知道师尊有多抠门,有多爱财。平日里,师尊为了省几块灵晶,能跟卖菜的老太太磨叽半个时辰;为了多赚点外快,能接下各种奇葩危险的任务,然后回来跟他吹嘘自己又“开源”了。
可就是这样一个视财如命、抠门到骨子里的师尊,为了救他们,为了这渺茫的希望,毫不犹豫地散尽了他视为性命的所有财富。
师尊……
林凡的声音有些哽咽,他快步走到玄尘子身边,蹲下身,想伸手去扶他,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。
滚开!你个败家徒弟!玄尘子一把推开林凡,哭得更凶了,都是因为你!要不是为了给你擦屁股,为师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吗?我的宝贝啊……我的心肝……
他一边骂,一边却用袖子使劲擦着模糊的泪眼,想看清林凡有没有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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