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抹尚未干涸的血迹,像一簇冰冷的火焰,灼烧着林墨的视网膜。它不是规则的抽象条文,而是残酷现实的具象证明。在这里,错误真的会流血。
他不是第一个,很可能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
这个认知驱散了部分疲惫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清醒的紧迫感。他必须利用好前人(或者说,前一个受害者)用代价换来的信息。
林墨蹲伏下来,仔细检查那片血迹。范围不大,呈飞溅状,指向书架的内部方向。血迹尚未完全凝结,说明事情发生的时间不会太久。他抬头看向血迹指向的书架区域,编码是5-7。
他站起身,没有立刻靠近5-7书架,而是先环顾四周。冷蓝色的光线依旧稳定,寂静如同厚重的毯子包裹着一切,没有红色管理员的踪影,也没有拖拽剪刀的无面生物。暂时的安全。
他深吸一口气,朝着5-7书架走去。脚步放得极轻,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被寂静规则允许的微小声响。
靠近后,他立刻发现了更多痕迹。书架底层有几本书被撞歪了,书脊上的编码变得凌乱。地毯上也有几处更细微的擦蹭状血迹,延伸向书架的另一侧。
他绕过去,在地上发现了一样东西——一枚银色的袖扣,样式很普通,但表面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。
林墨没有用手去碰,只是记下了它的位置和样子。这证明之前在这里受伤的,是一个穿着需要佩戴袖扣衣物的人,可能比较正式。
然后,他的目光被书架上一本异常的书吸引。
在众多空白书脊的书籍中,这一本的书脊上,有一个模糊的、似乎是刚刚被印上去的红色指印。指印的位置恰好在一本微微凸出的书上,仿佛有人曾紧紧抓住它,试图支撑身体,或者……试图将它抽出来。
林墨凝视着那本带指印的书。规则第十条:“不要阅读任何打开的书页。” 但这本书是闭合的。触碰它,抽出它,算不算违反规则?
血迹、袖扣、带指印的书。这是一个线索链。空间在向他展示一个“故事”,一个关于失败的故事。但理解这个故事,可能需要冒风险。
他回想规则册子,没有明确禁止触碰闭合的书籍。这是一个灰色地带。
权衡利弊只在瞬息之间。被动等待无法带来生机,了解失败的缘由才能避免重蹈覆辙。他决定冒险。
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(这是他作为古籍修复员的习惯,此刻却成了意外的防护),轻轻捏住那本带指印的书的两侧,缓慢地将其抽了出来。
过程很顺利,没有触发任何异常。这本书比其他书稍厚,黑色封面与其他书无异,只是那个红色的指印,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。
他翻开封面。
第一页不是空白的,但也并非正常的文字。上面用某种深色的、粘稠的液体(他希望是墨水,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完全是)画着一幅简陋的、近乎癫狂的示意图。
图的主体是一个复杂的、如同迷宫般的线条网络,中心点标着一个扭曲的“13”。从“13”延伸出许多箭头,指向不同的方向,但大多数箭头都被粗暴地划掉了,只有少数几个保留着。其中一个箭头指向一个画着简单书架形状的图案,旁边标注着“声?”;另一个箭头指向一个模糊的人形,标注着“红-避”;还有一个箭头,指向一个类似于时钟的图案,但时钟的指针是逆时针旋转的,旁边写着“时-骗局”。
图的底部,有一行几乎无法辨认的小字:“规律…区域…转换…时间…钥匙…”
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。钥匙?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,那把从镜象区域获得的古老黄铜钥匙硬硬的还在。
这幅图,像是一份前人用巨大代价换来的探索笔记!它印证了林墨的一些猜测(如寂静规则、红色管理员的危险、时间的异常),也提供了新的信息——区域的转换可能有规律,而“钥匙”可能是关键。
“时-骗局”……是指不要相信时钟显示的时间,还是指时间本身在这个空间里就是一个陷阱?
他将这幅图牢牢刻印在脑海里,然后准备合上书。就在书页即将合拢的刹那,他注意到最后一页的右下角,有一个极其微小的、用同样粘稠液体写下的符号——一个圆圈,里面点了一个点。
天文符号中的“太阳”?还是……一个简化的眼睛?
他合上书,将其小心地放回原处。信息已经获取,不能再冒更多风险。
此刻,他的目标清晰起来:一,验证这幅图中关于区域转换的规律;二,找到其他可能的幸存者;三,弄清“钥匙”的用途。
他离开5-7区域,开始系统性地探索“5”区。他不再盲目乱闯,而是有意识地记忆书架的排列、编码的序列,寻找任何可能暗示“规律”的模式。同时,他极度谨慎地规避任何可能发出声响的行为,对任何红色的迹象保持最高警惕。
在途经一个标着“5-11”的书架时,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细微的、空间上的不协调感。就像之前在B区感受到多出第十三节书架之前的那种预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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