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千月沉思了片刻,她虽然有空间,但是空间却不能长时间让外人停留。
自己虽然有办法轻易脱身,长时间恐怕妹妹和小姑会陷入危险之中。
她抬眸开口对薄司靳道了谢,薄司靳面色柔和了不少,称让她安心,才离去。
薄司靳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外,脚步声渐远。
慕千月回身,将妹妹慕千雪冰凉的小手拢入掌心,又对脸色发白、欲言又止的林月娘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。
轻声道:“小姑,雪儿,我们先进屋。”
屋内陈设清雅,一应俱全,甚至算得上舒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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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,城南郊观星台。
一场盛大而诡异的遴选悄然落幕。
七七四十九名童男童女被选出,他们穿着司天监临时赶制的、样式统一的素白袍服。
小脸上带着茫然、新奇或是不安,被领入观星台附近临时搭建的营帐中“静心涤虑”,等待所谓的“入门仪式”。
他们的父母则被客客气气地请到远处搭建的观礼棚内,被告知仪式庄重,需诚心静候,不得打扰。
许多人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,憧憬着孩子一步登天的未来,浑然不知那营帐如同巨大的白色棺椁,正无声地吞噬着鲜活的生命。
消息传回朝堂,宛如冷水滴入滚油。
翌日早朝,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。
龙椅上,皇帝略显臃肿的身体不安地挪动了一下,脸上带着宿醉般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。
“启奏陛下!”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御史率先出列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“臣闻司天监于城南遴选童男童女四十九人,欲行秘仪。
此举……此举有伤天和啊!孩童何辜?此等以稚子为祭物之事,史书所载,多为亡国之兆、妖孽之行!请陛下明察,立即下令停止,释放孩童归家!”
“臣附议!” 另一位大臣紧接着跪倒,“陛下!司天监虽掌天文历法,然凌监正近年来所行之事,愈发诡谲难测。
此次遴选,事前毫无风声,事后又秘而不宣其详,只言‘修习大道’。若真是收徒授业,何须如此隐秘?
何须特定七七之数?此中必有蹊跷!请陛下召凌监正当廷问话,以安民心!”
“陛下!民间已有流言,谓此乃‘童祭’!人心惶惶,恐生变乱啊!”
“陛下,三思啊!此非仁君所为!”
劝阻之声此起彼伏,多为清流言官与部分尚有良知的老臣。
他们或引经据典,或痛陈利害,将压抑了数日的担忧与愤慨尽数倾吐。
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,肥胖的脸上那份不耐逐渐化为阴沉。
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文官队列前方,那道始终静立如深渊的玄色身影——凌玄知。
凌玄知眼帘微垂,仿佛殿内激烈的争论与他无关,那份超然的静默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。
“够了!” 皇帝终于忍耐不住,猛地一拍龙椅扶手,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恼怒,“尔等迂腐之见!
司天监奉旨行事,遴选有灵根者修习玄奥术数,乃是为国祈福、窥探天机之大事!
什么‘童祭’、‘妖孽’,简直是无稽之谈!凌爱卿忠心为国,其心可鉴,其能通天,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妄议?!”
见皇帝如此回护,甚至出言呵斥,群臣一时寂然,但更多的却是心寒与不甘。
那位最先出列的老御史,姓周,已历三朝,以刚直着称。
他见皇帝执迷不悟,又见凌玄知那副冷漠模样,一股热血直冲顶门,悲愤交加。
“陛下——!” 周御史须发皆张,老泪纵横,他猛地向前几步,手指颤抖地指向凌玄知,声音嘶哑如裂帛。
“豺狼当道,蒙蔽圣听!此獠以邪术蛊惑君心,行此伤天害理、灭绝人伦之举!陛下若再不清醒,我大乾江山社稷,迟早要毁于这等妖人之手!
老臣……老臣今日以死明鉴,望陛下睁开眼看看吧!!!”
话音未落,在满朝文武的惊呼声中,周御史用尽全身力气,猛地撞向一旁坚硬的蟠龙金柱!
“砰——!”
一声沉闷而恐怖的巨响在金銮殿内回荡。
周御史瘦削的身躯软软滑落,额角鲜血汩汩涌出,瞬间染红了地面和那华丽的柱基。
他双目圆睁,死死瞪着凌玄知的方向,气息已绝。
殿内死一般寂静。
所有大臣都被这惨烈决绝的一幕惊呆了,骇得面色惨白,不少人情不自禁后退几步。
皇帝更是被吓得猛地从龙椅上弹起,又腿软地跌坐回去,肥胖的脸上血色尽褪,嘴唇哆嗦着。
指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迹,“来……来人……” 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,眼中充满了惊惧与无措。
就在这极致的惊恐与静默中。
凌玄知缓缓抬起眼帘,目光扫过周御史的尸身,如同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破碎器物。
然后转向惊魂未定的皇帝,声音平静无波,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
“陛下勿惊。此乃逆臣,心怀怨怼,以死挟君,乱朝纲,毁大典。其行可诛,其心……当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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