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军大营的辕门像头巨兽的嘴,吞着晨光。扶苏勒住马,玄甲上的霜气还没散,手里的虎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来者何人?”守门的校尉横戟拦下,眼神里的警惕藏都藏不住。这几日营里早传遍了,赵高被关,扶苏要接管兵权——谁都知道,左军里赵高的人不少。
扶苏没说话,直接亮出虎符。
校尉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戟尖“当啷”砸在地上。他身后的士兵慌忙跪倒,甲片撞出的乱响里,透着股恐慌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扶苏翻身下马,虎符在掌心转了个圈,“带我去见主将。”
左军主将姓赵,是赵高的远房侄子,此刻正坐在中军帐里摔杯子。案几上的军报堆得老高,却没一份看得进去。听到扶苏来了,他手一抖,杯子在地上裂成八瓣。
“慌什么!”赵将军踹了脚旁边的亲兵,“他就带了三十人,还能反了不成?”嘴上硬气,腿却软得像面条,被亲兵扶着才勉强站稳。
帐帘被掀开,扶苏的身影带着风闯进来。赵将军刚想摆架子,就见对方把虎符拍在案几上,青铜碰撞的脆响让他一哆嗦。
“赵将军,验过符吧。”扶苏的声音没带笑意,指尖敲着案几,“左军三万兵马,从今日起,归我调遣。”
赵将军的手指在虎符上乱摸,眼神飘得像柳絮。他知道这虎符是真的——那上面的凹槽,只有主将才清楚。可让他向扶苏低头,比割肉还疼。
“公子怕是搞错了吧?”他强笑道,“左军向来归陛下直接调度,没听说要换主将啊。”
“哦?”扶苏弯腰,捡起地上的碎瓷片,“那赵高私刻的兵符,赵将军见过吗?要不要我让人送一份来,让你认认样式?”
赵将军的脸瞬间紫了,像被人掐住了脖子。他怎么忘了,自己能当主将,全靠赵高提拔。扶苏这话,分明是在敲警钟。
“末将…末将遵命!”他“噗通”跪下,额头磕在地上,声音抖得像筛糠。
帐外的将领们看得直咋舌。这还是那个鼻孔朝天的赵将军吗?三句话就被吓成这样?
扶苏没理他,转身对众人道:“点卯。”
将领们不敢怠慢,赶紧按序列队。扶苏的目光扫过去,像在清点货物——这个眼神闪烁,那个手按刀柄,还有几个嘴角紧抿,显然憋着气。他心里有数,这些人里,至少一半是赵高的党羽。
“前军都尉何在?”
一个络腮胡出列,抱拳道:“末将在!”
“你部昨日的巡营记录,给我看看。”
络腮胡脸色微变,从怀里掏记录时,手指在纸角捏出了褶皱。扶苏接过一看,冷笑一声——上面写着“一切如常”,可墨迹却比别处深,明显是后补的。
“昨日三更,匈奴游骑袭扰右营,你为何不报?”扶苏的声音陡然提高,“还是说,你收了赵高的好处,故意放他们进来?”
络腮胡“咚”地跪倒:“公子明察!末将…末将是一时疏忽!”
“疏忽?”扶苏将记录摔在他脸上,“右营的伤兵还在帐里躺着,你一句疏忽就想了事?”他看向白川,“把他拖下去,军法处置。”
白川应声上前,反剪络腮胡的胳膊就往外拖。那人哭喊着挣扎,却没人敢求情——谁都看得出,扶苏是来真的。
“还有谁想试试军法?”扶苏环视众人,眼神冷得像冰。
将领们齐刷刷低头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赵将军趴在地上,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甲。他这才明白,扶苏不是来接管兵权的,是来杀人立威的。
二、帐后听声
处理完络腮胡,扶苏让人抬来舆图,指着边境的几个据点:“从今日起,巡营改为三班倒,每班带二十张改良弩。遇袭时不用追击,守住据点放信号箭,左军主力半个时辰内必须赶到。”
他说的改良弩,是在边军弩机基础上加长了射程,军中只有少数人见过。将领们面面相觑,显然没听过。
“公子,改良弩…营里没有啊。”一个副将壮着胆子道。
“我已经让人从边军调了五百张过来,午时就到。”扶苏淡淡道,“白川,你带黑麟卫教他们用。”
白川应声出列,甲片撞出的脆响里,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。
赵将军这时才敢抬头:“公子英明…只是…粮草怕是不够支撑三班倒的巡营…”
“粮草?”扶苏从怀里掏出份文书,扔给他,“李斯丞相已经批了,额外拨三个月的粮草。你要是再敢说不够,就自己去跟他解释。”
赵将军接过文书,手都在抖。李斯向来抠门,怎么会突然批这么多粮草?显然是早就跟扶苏串通好了。
帐外传来马蹄声,蒙恬的亲卫翻身下马:“蒙将军有令,左军的旧部听候公子调遣,谁敢违抗,以通敌论处!”
这话像道惊雷,炸得赵将军差点晕过去。蒙恬是左军的老主将,他的旧部占了左军的大半——这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,扶苏背后有蒙恬撑腰。
扶苏心里冷笑。这步棋是他昨夜让人给蒙恬送的信,没想到老将军这么快就回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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