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过程,书房内落针可闻,林晚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良久,王大夫面色沉重地直起身,对顾昭之拱手道:“侯爷,基本可以断定。这褐色粉末和酱料中,均混有钩吻的提取物。粉末中含量较高,酱料中因经过稀释和与其他调料混合,浓度降低,但毒性仍在。若长期食用,毒素积累,必会慢性中毒,出现腹痛、呕吐、眩晕、呼吸困难等症状,重则致命。而若一次摄入量稍大,或体质敏感者,急性中毒亦有可能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下官仔细分辨,这钩吻提取物熬制手法粗劣,杂质多,故气味刺鼻怪异。下官怀疑,摊主手中那瓦罐里的膏状物,便是熬制出的原液,使用时再碾磨成粉或混入酱料。”
顾昭之眼神骤然冰冷:“好大的胆子!光天化日,闹市之中,竟敢以如此剧毒之物害人!”他看向墨砚,“那摊主此刻何在?”
“仍在夫子庙出摊。”墨砚答道,“属下派人一直盯着。”
“立刻拿人!”顾昭之沉声道,“以涉嫌投毒害人之罪,将其拘捕,查封摊位,搜检其家!通知江宁府衙,此案由本侯亲自过问,让他们派得力干吏配合,但不得声张,以免打草惊蛇或引起百姓恐慌!”
“是!”墨砚领命,转身欲走。
“等等,”林晚昭忽然开口,她压下心中的惊骇,努力保持冷静,“侯爷,墨砚大哥,抓人时可否……不要直接说是因为发现毒药?我怕摊主若真有同伙或背后指使,闻风而逃。不如……找个别的由头?比如,就说他用的油或食材不干净,吃坏了人,先把他控制起来?”
顾昭之略一思索,点了点头:“可。墨砚,依林司丞所言,寻个妥当的借口,先将人扣下,带至僻静处审讯。记住,务必问出毒物来源、用途、是否有同党或指使之人!”
“属下明白!”墨砚领命,疾步而去。
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。王大夫将那些毒物样本小心包好,标注清楚,作为证据留存。林晚昭看着那几包看似寻常却暗藏杀机的东西,只觉得脊背发凉。昨日,她距离这毒药仅几步之遥;若不是雪儿,若不是顾昭之警惕,不知会有多少无辜食客遭殃。
“这摊主……为何要这么做?”林晚昭喃喃道,“为了省钱?用毒药代替某种香料?还是……专门为了害人?”
“很快便会知晓。”顾昭之声音冷冽,“无论是何原因,如此丧心病狂,绝不可饶恕。”
等待消息的时间,顾昭之处理其他公务,林晚昭则坐立难安。她回到自己房间,雪儿亦步亦趋地跟着。她将雪儿抱在膝上,轻轻梳理着它雪白柔软的毛发,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感激。
“雪儿,你真是我的福星。”她低声说。雪儿舒服地发出“呼噜”声,用脑袋蹭她的手。
约莫过了两个时辰,墨砚回来了,身后跟着两名护卫,押着一个面如土色、瑟瑟发抖的干瘦老汉,正是那臭豆腐摊主。老汉身上还系着那条油腻的围裙,显然是从摊位上直接被带来的。
“侯爷,人已带到。按您的吩咐,以‘使用劣质发霉豆子、吃坏客人’为由将其拘来。已初步搜过其家,在后院起获埋藏的瓦罐一个,内有余量膏状毒物。此外,在其卧房枕头下,搜出白银二十两。”墨砚禀报道,将一个小布包和一个瓦罐放在桌上。
顾昭之目光如电,扫向那摊主。摊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连连磕头:“大……大老爷饶命!小民冤枉啊!小民用的豆子都是好的,绝没吃坏过客人!这银子……银子是……是别人给的……”
“别人给的?”顾昭之声音不高,却带着无形的威压,“何人所给?所为何事?”
摊主浑身抖如筛糠,眼神闪烁,支支吾吾。
顾昭之示意墨砚打开那瓦罐。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,比之前的样本更为呛人。摊主闻到这气味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“此物是何?”顾昭之指着瓦罐,冷冷问道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摊主汗如雨下。
“是你掺在臭豆腐酱料里的东西!”林晚昭忍不住上前一步,厉声道,“这里面有钩吻毒!你是想害死多少人?!”
“钩吻?!”摊主显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,闻言如遭雷击,瘫软在地,“不……不是……小人不知道那是毒药啊!小人只是……只是按人吩咐,加一点‘秘制调料’……”
“说清楚!”顾昭之喝道,“何人吩咐?加在何处?目的为何?”
在顾昭之的威势和如山铁证面前,摊主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,涕泪横流地交代起来。
原来,这摊主姓孙,在夫子庙摆臭豆腐摊已有七八年,生意尚可。约莫半月前,一个戴着斗笠、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找到他,给了他二十两银子,让他往自家的臭豆腐辣酱里,添加一种“特制香料粉”,说是能“提味增鲜,招揽生意”。孙摊主起初也有些犹豫,但那男人出手阔绰,又说这粉末用量极少,混在浓烈的臭豆腐味里根本尝不出,绝不会出事。孙摊主贪图钱财,又心存侥幸,便答应了。那男人留下了约莫一小碗分量的褐色粉末,嘱咐他每次做辣酱时撒入一点,用完了再找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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