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没睡,晨雾慢慢散了,冷宫房檐角挂着的冰棱发着灰白的光。凌惊鸿站在铜镜前,眼睛盯着发间那支银簪,簪头半只展翅凤凰的尾羽卷成旋涡,就像从没真正飞过一样。昨晚那枚狼头佩,她塞到袖子夹层里了,这会儿紧紧贴着手臂,凉气顺着皮肤往上爬。
她记得,阿三本是凌府以前的人,小时候在府里做杂役,虽说身份低,但因为母亲可怜他孤苦,让他在药堂外听学医理。后来凌家出了事,他流落民间,转了好几圈才进宫当差。她刚进冷宫那会儿,在廊下看见他偷偷看自己的背影,眼神挺复杂。当时她没多想,现在想想,说不定他早知道她的身份,也明白这簪子不一般。
“小姐,太医署送香囊来了。”云珠掀开帘子进来,声音还有点中毒后的虚弱,说是阿三送来的。凌惊鸿低下头,平静地说:“让他等着。”
她转身坐下,把香囊放桌上,顺手拿根细银针,在烛火上烤了烤。云珠站她身后,一脸纳闷地问:“小姐要拆开它?”
“就试试味儿。”她扯了下嘴角,一点笑模样都没有,“你去门口守着,有人靠近就咳一声。”
云珠点点头出去了,脚步轻得像片叶子。凌惊鸿慢慢抬手,用银针挑开一角,动作特别慢,好像怕惊动啥。一层薄夹层里,藏着一张发黄的纸。她赶紧抽出来展开,果然是配方残页,字有点模糊,但几个药材名能看清:紫云藤、断肠鸢、血参引……这不就是前世在苏婉柔寝殿密室里见过的毒方嘛!
她心里一紧,手倒挺稳,把纸折好藏回袖子夹层,再把香囊弄回原样。
“来人。”
门外马上有侍女答应。
“送去太医署,让太医令亲自看看。”她顿了顿,嘴角浮起一丝冷笑,“我怀疑,有人想让我睡不好觉。”
侍女领命走了。凌惊鸿起身走到窗边,推开一扇窗,寒风“呼”地扑进来,吹乱了鬓角的碎发。她望着远处的宫墙,眼神挺深。太医署,得变变了。
中午,她进了太医院。看病的人不少,可气氛怪怪的,说不出的紧张。她刚进门,就感觉好几道目光扫过来又赶紧移开。
她不紧不慢地往主堂走,眼睛扫过高椅上的太医令。这人快六十了,头发胡子全白了,平时挺稳当,今天却有点不对劲,搭在茶盏上的手指轻轻抖着。
凌惊鸿在他对面坐下,神情挺淡定。
“麻烦大人看看这香囊。”她慢慢展开帕子,露出那枚香囊,“味道有点怪,不知道是不是药材放久了。”
太医令接过香囊,眉头皱了下,又看她一眼,说:“姑娘想多了,这是老夫亲手配的安神方。”
“哦?”她语气挺温和,话却挺狠,“可我昨天路过苏妃娘娘寝宫,看见她纱帐用的布料,和这香囊特别像。”
这话一出,堂里一下子安静了。太医令脸色变了变,握着香囊的手指使劲儿收紧。
凌惊鸿接着说:“要是真的是巧合就算了。可要是有人借着安神的名义,干别的事儿……恐怕大人也脱不了干系。”
话一落,满屋子都没声儿了。太医令终于站起来:“来人!把香囊收起来,查查是从哪儿来的!”
两个侍从上前要拿香囊。凌惊鸿突然开口:“慢着。”
她看向门外,送香囊的阿三站在那儿。他低着头,双手被绑着,脸上倒不慌,反倒朝她看了一眼,眼神里有点哀求。
凌惊鸿心里动了一下,但没表现出来。
“大人,”她慢慢起身,声音不大,可所有人都能听见,“要是真的没事,为啥急着销毁证据?”
太医令脸涨得通红,嘴动了动,啥也没说出来。这时,阿三突然挣扎起来:“小姐,看看你的发簪……快看看!”
大伙一愣。凌惊鸿心里一震,手指不自觉地碰到头发上的银簪。那一瞬间,她好像懂了啥。
阿三眼里闪过一丝轻松,好像完成了任务,被拖走时嘴角居然露出了笑容。凌惊鸿站在原地没动。她知道,这根簪子,藏着的不光是母亲临死托付的秘密。还有——一场局,才刚开始。
天全黑了,太医院门前一个人都没有。她一个人走在回廊上,衣服擦过石阶,脚步轻得像个影子。她停下脚步,抬手拔下头发上的银簪。簪子尾巴刻着一行特别细的字,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:“凌家旧部,誓死效忠。”
她眼睛一缩,呼吸停了一下。远处传来打更声,一下,两下,敲在心上。她把簪子重新插回头发,嘴角扬起一抹冷笑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一阵风吹过,把她小声嘀咕吹散了。灯笼晃着,光影乱七八糟。她转身走了,背影挺直。夜,更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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