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轻轻吹过屋檐,凌惊鸿站在窗前,手里拿着一块青铜碎片。她没有回想过去,只是把碎片放进袖子里,转身披上外袍。
阿鲁巴已经在偏门等了半个时辰。
她走到宫墙角落,小声说了几句话。阿鲁巴点点头,接过一块玉符,很快消失在夜里。
那一夜,没人知道钦天监发生了什么。天刚亮,消息就传遍了京城。
观星台塌了。
中午时分,太阳很大,钦天监的铜仪突然歪倒,轰的一声砸下来,主台一下子碎了。守卫说刚才还好好的,一点风都没有,可铜仪自己断了榫头,支架也裂了,连记录星象的竹简全被毁了。
早朝提前开始。
金銮殿上,百官站得整整齐齐,气氛很紧张。魏渊站在文官最前面,脸色很难看。他一挥手,礼部尚书立刻走出来。
“启禀陛下,昨夜钦天监被人破坏,观星台彻底毁了。这是大凶之兆,天象乱了,国家不稳!我查过了,前一天晚上有人用假符进去了,行踪可疑。而这半块符……”他拿出一块残片,“经过辨认,是凤仪宫的老样式。”
大臣们一下子吵了起来。
魏渊开口:“凌妃管着后宫,宫里的东西出了问题她要负责。现在祥瑞被毁,天机断了,如果不严查,怎么向天下交代?”
说完这话,好几个官员跟着喊,要求查凤仪宫,抓人审问。
凌惊鸿站在大殿中间,脸上的表情没变。她往前一步,声音清楚又冷静:
“魏相说得对,观星台确实坏了。但我想问一句——真的是被人弄坏的吗?”
大家都不说话了。
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竹简,举起来:“这是钦天监三个月来的星报抄本。你们看看,每月初七、十七、二十七,紫微星都有异常,说帝星昏暗,皇帝会有灾。可我去查了司天台的记录,那几天天气很好,星星看得清清楚楚。到底是谁,在替天说话?”
没人回答。
她继续说:“更巧的是,每次星报送出去的第二天,皇上就说身体不好,闭门休息。而叫御医的人,都是魏相的心腹李元衡。李监正和北狄使者有三封信,藏在他家墙里,昨天已经被搜出来了。信里写着‘星象变化能引起君王怀疑,乱政就从这里开始’。”
她停了一下,看着魏渊:“你说观星台是祥瑞,可它报的全是假消息。你说我破坏天道,可真正骗天的人,现在还站在这大殿上。”
一个老臣皱眉问:“你有什么证据?光靠几份抄本,不能定罪。”
“证据?”凌惊鸿冷笑,“那铜仪为什么偏偏在阳光最强的时候倒?因为有人动了它的影子准心。每天靠日影来计时,一旦偏差,整个系统就乱了。这不是毁台,是揭穿谎言。如果真想修好,为什么不让人进去查看,反而封锁现场?”
她看向龙椅:“陛下要是不信,可以派人测今天的日影。如果和钦天监报的时间差五分钟以上,那就不是谁毁了台子,而是谁一直在骗人。”
大殿里一片安静。
几个中立的大臣互相看了看。有人翻她给的对比表,眉头越皱越紧。
魏渊终于说话:“胡说八道!你一个女人,懂什么天文历法?不过是想逃罪罢了。”
“女人?”凌惊鸿盯着他,“那你告诉我,为什么你安插在钦天监的人,昨晚全被调去南郊祭坛?为什么一个没登记的医生阿古达,能三次进出禁地?他在里面干什么?炼药?还是做法?”
魏渊眼神一缩。
他知道这个名字不该出现。
凌惊鸿不再看他,转向龙椅:“陛下,星象可以造假,天意可以歪曲,但百姓的眼睛不会瞎。如果连看天的人都在撒谎,那我们还能信什么?”
钟声滴答响着,阳光照进大殿,落在她肩上。
过了一会儿,内侍低声宣布:这事由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查,凤仪宫暂时不动。
退朝的钟声响了。
凌惊鸿走出大殿,脚步平稳。她没回凤仪宫,而是往御书房走去。路上碰到一个小太监抱着奏折跑过来,差点撞到她。
“去哪儿?”她问。
“送……送去书房。”小太监结巴地说,“魏大人说有紧急军情要上报。”
她笑了笑,没拦他。
她继续走,却发现去东宫的几条路都有禁军巡逻。表面看是正常值守,其实已经围住了。她停下,抬头看了看天。
巳时三刻,太阳当头。
她转身换了一条路,沿着宫道往回走。风吹起她的衣角,袖子里的青铜碎片轻轻碰着手臂。
走过两个亭子,迎面来了一个传旨太监。
“凌妃娘娘,皇上说了,今天累了,不见客,请您先回宫休息。”
她点头,接过令牌,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等太监走远,她把令牌交给身边的宫女,自己还是往前走。
她知道魏渊不会罢休。观星台的事打乱了他的计划,他一定会加快动作。必须尽快找到阿古达,不然会有更多人出事。
转过一道红墙,远处传来脚步声。一队禁军走来,带头的是魏渊的侄子魏承志。
她脸色不变,拐进旁边的小路。
这条路通向冷巷,平时没人走,但能绕到凤仪宫后门。她加快脚步,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。
忽然,前面巷口站着一个人。
黑衣蒙面,手里握着短刀。
她停下。
那人不动,也不说话。
阳光照在刀上,闪出一道白光。
凌惊鸿手伸进袖子,摸到了那块青铜碎片。
她没跑,也没喊。
只是看着对方,慢慢后退一步。
那人抬脚,朝她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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