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煜的到来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,在竹意苑内激起无声的巨浪。他并未久留,只停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,说了几句看似关切实则疏离的话,便起身离去。
但这短暂的接触,却让沈知意心中的弦绷得更紧。
这位摄政王,比她想象中更难以捉摸。他救了她,却又将她软禁;他看似给了她庇护,实则将她置于更精密的监视之下。他的每一个眼神,每一句话,都仿佛带着深意,需要她耗费心神去解读。
苏医女每日都会来请脉换药,开的方子确实是温补调理的良药。王府的饮食精致周到,无可挑剔。两个伺候的丫鬟沉默寡言,举止规矩,除了必要的服侍,绝不多言半句。
一切看起来都很好。好得像一个精致的牢笼。
沈知意不敢有丝毫放松。她身上的外伤在苏医女的调理下好得很快,但她刻意维持着虚弱的状态,大部分时间都靠在窗边软榻上,或看书(王府提供的是一些寻常的诗集杂记),或望着窗外一丛修竹发呆,扮演着一个惊魂未定、需要静养的病弱小姐。
暗地里,她却在疯狂地思考对策,并利用一切机会观察这个陌生的环境。
竹意苑不大,但清幽雅致,院墙高耸,只有一个月洞门通往外面,门口日夜有侍卫值守。她想出去探听消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。
唯一的突破口,似乎只有那个每日来诊脉的苏医女。
苏医女话不多,但眼神清正,医术高明,而且…沈知意敏锐地感觉到,她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,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怜悯。
这或许是一个可以谨慎接触的对象。
这日,苏医女照常前来诊脉。号脉之后,她照例叮嘱了几句“宽心静养”的话,正准备起身离开。
沈知意却轻轻咳嗽了一声,声音微弱地开口:“苏医女,多谢您连日来的照料。不知…可否冒昧请教您一个问题?”
苏医女动作一顿,重新坐下,神色平和:“小姐请讲。”
沈知意垂下眼睫,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:“臣女自知身子不争气,此次又添新伤,虽得王爷庇佑和苏医女妙手回春,但…终究是寄人篱下,心中难安。不知依医女看,我这身子…大概需要调养多久,才能…才能不给王爷和医女添太多麻烦?”
她这话问得委婉,实则是在试探自己要被“软禁”到何时,以及外界(尤其是将军府)对此事的反应。
苏医女是何等聪慧之人,岂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?她看了沈知意一眼,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,却并未点破,只斟酌着答道:“小姐伤势已无大碍,只是底子虚亏,非一日之功可以弥补。若能安心静养,不受外物侵扰,假以时日,自可慢慢恢复。王爷既开了口让小姐在此养伤,小姐便不必多想,安心住下便是。至于将军府那边…”
她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一丝意味深长:“王爷已派人知会过沈将军,只说是路上偶遇小姐受惊,顺道接回府中医治,以免沈将军担忧。沈将军…自是感激不尽。”
沈知意心中冷笑。感激不尽?恐怕她那位父亲此刻正惊疑不定,揣测摄政王此举的深意吧?柳姨娘怕是更气得跳脚,却又无可奈何。萧煜这一手,既全了表面人情,又实实在在地将她掌控在了手中,还顺便敲打了将军府。
“原来如此…臣女明白了,多谢医女解惑。”沈知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释然,心中却更加沉重。萧煜将消息捂得这么严实,外界只知道她是“受惊被救”,完全掩盖了马车惊魂的真相,这等于变相保护了柳姨娘,也断绝了她借此向父亲揭露真相的可能。
看来,想借助外力脱离王府,短期内是不可能了。
必须另想办法。
送走苏医女后,沈知意沉思良久。被动等待绝不是办法,她必须主动出击,至少要弄清楚萧煜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。
机会在两天后悄然来临。
这日下午,王府的总管太监德顺亲自来到了竹意苑,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太监。
“沈小姐,”德顺公公面带职业化的微笑,语气恭敬,“王爷听闻小姐身子渐好,特命奴才送来几样小玩意,给小姐解解闷。”
锦盒打开,里面是几本装帧精美的孤本棋谱,一套质地上乘的白玉棋子,还有一盆精心修剪过的、含苞待放的兰花。
沈知意目光扫过那些东西,心中微动。棋谱棋子…萧煜是在暗示什么?博弈?而那盆兰花…是巧合,还是意有所指?她刚刚“安葬”了一盆母亲的兰花。
“王爷厚爱,臣女愧不敢当。”沈知意起身微微福礼,语气恭顺,目光却悄然观察着德顺的神情。
德顺笑容不变:“小姐客气了。王爷还让奴才带句话。”
沈知意心一提:“公公请讲。”
“王爷说,‘静养之余,亦可手谈一局,陶冶性情。若有疑难,苑中竹亭,视野开阔,或可觅得思路。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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