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文轩看着前方那个因“生气”而显得有些倔强的背影,眼神复杂。他身在刑部,嗅觉敏锐。当初蓝羽受辱,流言传播之快之广,他派人暗中查过,确有人为推波的痕迹。虽未查到源头,但他并非没有怀疑。他怀疑过远在北漠的景王,但景王在京势力几近于无,且消息传递不及如此之快。他也曾将一丝疑虑投向蓝羽,然而查探之下,她在事发后确实深居简出,未见任何异常举动。与他接触时,谈及朝政要么兴趣缺缺,要么也只是站在旁观者角度分析,言辞恳切,情态自然,一切看似合情合理。
可有时候,过于合理,反而显得不那么正常。方才那句问话,确是有意试探。然而,看着她此刻这般真切的“委屈”与“赌气”,他又有些动摇。她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,是景王出于怜悯认下的义妹,当真会卷入那些复杂的朝堂之争吗?
就在林文轩心中权衡之际,跑在前面的蓝羽,覆面纱下的脸庞却是一片冷静,甚至带着一丝嘲讽。林文轩会查流言来源,在她意料之中。暗刃做事,岂会留下轻易被人追查的痕迹?她这些时日,极力扮演着一个依赖兄长、有些小聪明却不谙世事的孤女形象,所言所行,皆符合“蓝羽”该有的反应。然而,从林文轩方才那句试探来看,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。看来,仅靠那份刻意营造的愧疚,只能维系表面的亲近,想要真正取信于他,消除那根深蒂固的警惕,还需要更自然、更无可挑剔的契机。
不一会儿,身后传来了马蹄声,林文轩追了上来。
“蓝羽,慢一些,林中路况复杂。”他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。
蓝羽却不回头,依旧让“踏雪”保持着稍快的速度,语气里带着未消的“怒气”:“兄长是什么意思?我不过是想下厨聊表心意,都要被兄长疑心?那我不做了还不行吗?” 话虽如此,她还是稍稍放缓了马速。
林文轩策马与她并行,语气放缓了些许:“为兄并非疑心,不过一句玩笑话,你怎么就当真生气了?”
蓝羽偏过头,委屈道:“我精心准备的惊喜就这么没了,还不能生气吗?再说,兄长若想与晋王殿下用膳,自去便是,我想不想,又有什么用?我只是……只是不想兄长输掉比赛而已。” 她最后一句,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点别扭的关心。
林文轩看着她这般情态,心中那点疑虑又散去几分,温言道:“好,是为兄失言。你既不想我输,那便与我一同好好狩猎。你方才不是自称射艺尚可吗?正好让为兄见识一番。”
蓝羽这才仿佛被哄好了一般,转嗔为喜(尽管隔着面纱看不到表情,但语气轻快起来):“那好吧,露两手就露两手!”
接下来的行猎,蓝羽果然“露了两手”。她眼神似乎不错,发现了一只藏在灌木丛后的灰兔,引弓搭箭,动作虽不如老练猎手迅捷,却也沉稳,“嗖”的一箭射出,竟真的射中了兔子的后腿,那兔子挣扎几下,便被随后赶上的林文轩补箭擒获。林文轩自己也射中了两只较为肥硕的野兔。
就在他们准备往更深处探寻时,林文轩眼尖,发现远处林间有一抹迅捷的棕色身影闪过——是一头体型不小的成年麂子!
“嘘!”林文轩示意蓝羽噤声,两人悄悄包抄过去。那麂子十分警觉,似乎察觉到了危险,开始奔跑。林文轩抓住机会,在麂子越过一处矮坡时,果断引弓射出一箭!箭矢破空,正中麂子后腿!然而麂子吃痛,却并未立刻倒下,反而爆发出更强的力量,拖着伤腿加速逃窜!
眼看猎物就要消失在密林深处,蓝羽心中一动。她迅速从箭囊中摸出一支看似普通的箭,但在搭上弓弦的瞬间,指尖极快地在箭簇下方一抹,一枚细如牛毛、淬了麻药的银针已悄然附着其上。她瞄准的,正是麂子那条受伤后腿的肌肉虬结处。
“兄长,我再试一次!”她低呼一声,弓弦轻响,那支箭看似力道不足,远远飞出,甚至未能触及麂子身体,便软绵绵地落在了草丛里。
然而,就在箭矢落地的同时,那头原本狂奔的麂子,速度却肉眼可见地滞涩了一下,奔跑的姿态变得有些踉跄。林文轩虽觉有些异样,但时机稍纵即逝,他无暇细想,立刻再次张弓,这一次,箭矢精准地没入了麂子的腹部!
麂子哀鸣一声,终于轰然倒地。
“太好了!兄长射中了!”蓝羽欢呼一声,率先催马跑了过去,状似急切地查看猎物。在她俯身检查时,手指极其隐蔽地在麂子后腿处一拂,那枚细小的银针已被她无声无息地收回袖中。
林文轩随后赶到,看着倒在地上的麂子,又看了看蓝羽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他下马检查箭矢时仔细看了麂子身上的伤口,除了箭伤并无异常。
“兄长的射艺真是太厉害了!”蓝羽毫不吝啬地赞美,眼眸弯弯,满是钦佩,“这么大一头麂子,今晚我们定是赢定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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