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羽轻轻拍了拍采薇仍在微微颤抖的肩膀,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镇定:“别怕,已经没事了。”
采薇恍惚间听到这句话,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,但眼中依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。她们伺候小姐近一年,只知她性情清冷,才学出众,何曾见过她如此利落的身手?那格挡箭矢的动作,快、准、稳,绝非一日之功。再看景王殿下,从遇袭到下令,全程冷静自若,仿佛早有预料……难道殿下一直都知道小姐会武?
萧景玄挥了挥手,示意采薇可以出去了。
蓝羽也温声道:“去吧,外面有张护卫在,况且危险已经过去了。”
采薇腿脚还有些发软,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车厢,重新坐到张猛身边,惊魂未定地抱紧了双臂。
待车厢内只剩下两人,蓝羽才看向萧景玄,直接问道:“殿下早知道今夜会有埋伏?”
萧景玄神色如常,仿佛在谈论天气:“自北伐归来,无论是本王单独出行,还是你离开王府,暗中埋伏便从未间断过。只是寻常时候,他们找不到机会下手罢了。”
蓝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。如今朝局敏感,对方狗急跳墙,即便是在天子脚下,也会铤而走险。她转而想到另一件事:“那北狄使团入京,他们难道没有安排人手从中作梗?比如……破坏和亲?”
萧景玄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,带着绝对的自信:“他们岂会不想?但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得手。”
蓝羽见他如此笃定,心下明了:“想必王兄早已料到他们会从北狄公主身上下手,破坏联姻,让公主无法顺利抵达神京?”
“不错。”萧景玄伸手,再次将蓝羽的手纳入掌心,这一次,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,“所以阿羽放心,萧景华……必定会踏上前往北狄的路。”
蓝羽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,又问:“那如今京中关于景华公主抗拒和亲、德行有亏的舆论,也是王兄的手笔?”
“自然。”萧景玄毫不避讳,眼神锐利,“送她去北狄,只是第一步。让她在北狄的日子举步维艰,才是目的。”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,“她不就是倚仗着公主身份才敢无法无天么?那本王就给她找一个,让她叫天天不应、叫地地不灵的地方!”
说到此处,萧景玄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悦之事,握着蓝羽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力道,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:“而这舆论,还有另一个目的——拆了之前某些人费力搭起来的戏台!”
蓝羽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怒气与一点点……委屈的神情,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,故意调侃道:“此一时彼一时嘛。怎么,殿下这是要秋后算账,找那个搭台的人麻烦?”
萧景玄重重叹了口气,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,又带着几分认命般的纵容:“那自然是不敢。这位搭台的人,本王是早已领教过了,眼神犀利,言语带刺,稍有不慎便能将人气得半死,岂敢轻易招惹?” 他特意加重了“岂敢”二字,目光幽幽地看着她。
蓝羽被他这模样逗得轻笑出声,顺着他的话说道:“既然不敢,那殿下就只能自己忍着喽?” 笑过之后,她又生出几分好奇,“不过,这台子虽然拆了,人却还在。孙首辅那边,岂能就此善罢甘休?还有那位孙小姐,她的意图可是再明显不过了。”
萧景玄闻言,语气里的那点不快和埋怨又冒了出来,目光灼灼地看向蓝羽:“这事……你说该赖谁?”
蓝羽眨了眨清澈的眼眸,一脸无辜地甩锅:“反正赖不到我头上。孙首辅是主动示好,当时在麓山书院安排孙伊依住我隔壁,其用意不言自明。再说,孙小姐对殿下的……爱慕之意,那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呀。”
萧景玄看着她这副“与我无关”的模样,又是好气又是好笑,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:“是是是,确实怪不到你头上!” 他顿了顿,神色恢复了几分严肃,“不过此事本王心中已有计较。孙承宗此人,将家族利益看得高于一切。他儿子资质平庸,难堪大任,但他那个年仅十二岁的孙子,却天赋异禀,是可造之材。他所求的,无非是时间——需要时间让孙子成长起来,步入仕途;也需要时间让他自己能在首辅之位上坐得更久,为家族铺路。与他结盟,未必只有联姻一途,但联姻确实是最牢固的纽带。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深沉地看向蓝羽:“然而,若本王的王妃,是一个既无显赫娘家,又无复杂背景,甚至可说毫无根基的女子,那么对于许多仍在观望、忌惮外戚坐大的朝臣和老臣而言,这反而比与孙家联姻更具优势。毕竟,晋王身后是根深蒂固的刘家,这是无法切割的。而本王,则需要向他们证明,本王倚仗的,从来不是岳家的势力。”
蓝羽听完他这番透彻的分析,心中豁然开朗。抓住问题的核心,才能釜底抽薪。而当听到他提及“景王妃”的身世背景要求时,她心中猛地一动——原来,在他的计划与布局中,早已为她预留了位置,并且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。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,再回想起自己之前那些冠冕堂皇的“大道理”,不禁生出几分心虚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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