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甚至主动询问苏母的饮食起居,关心她的身体状况,言语间的关切听起来情真意切。
“妈,我看您最近气色不错,但也要多注意休息。我认识一位很好的中医,调理身体很有一套,要不要改天请他来给您看看?”
苏母看着她这副无懈可击的“孝顺”姿态,心中的疑窦和戒备不但没有消除,反而更深了。她绝不相信黄亦玫会真的放下心结,如此温顺。这更像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,一种……更高级的对抗。
果然,当苏母试图将话题引向白谦,暗示他在斯坦福的优异表现,并意味深长地说“还是男孩子更有出息,能继承家业”时,黄亦玫的反应,再次体现了她“表面尊重,原则不让”的策略。
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变色反驳,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。她只是微微笑着,端起面前的茶杯,轻轻呷了一口,然后才不疾不徐地,用一种仿佛只是随口附和的语气,温和却清晰地回应道:
“妈说得是,白谦那孩子确实聪明。不过啊,现在时代不同了,男孩女孩都一样优秀。就像乐仪,在学习上从来不用我和苏哲操心,将来啊,未必就比男孩子差。苏哲也常说,孩子们有自己的路要走,我们能做的,就是支持他们,把他们往正道上引,您说是不是?”
她的话,听起来像是在赞同苏母,实则四两拨千斤,一方面肯定了乐仪的优秀,另一方面,巧妙地将苏哲也拉入了“支持孩子自主发展”的阵营,无形中否定了苏母那套“男继承业”的陈旧观念,同时,那句“往正道上引”,也暗含了对白谦之前偏激行为的敲打。
她全程面带微笑,语气温和,甚至带着点对长辈的顺从感,但说出来的话,却像包裹着丝绒的钢铁,柔中带刚,寸步不让。
苏母被她这番话噎了一下,脸色微微沉了沉,却又不好发作。因为黄亦玫的态度实在太“好”了,让她找不到任何发难的理由。她若是强行反驳,反而会显得自己这个长辈蛮不讲理。
这种有力使不出、有火发不得的感觉,让苏母胸口一阵发闷。
探望持续了约莫一个小时。期间,黄亦玫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恭敬的态度,将“以柔克刚”的策略发挥到了极致。她像最温顺的水流,环绕着苏母这块坚硬的礁石,不与之正面冲撞,却用她那无所不在的、温和而坚定的力量,一点点地侵蚀着对方的阵地,让苏母所有的攻击性都如同打在了空气里。
临走时,黄亦玫再次躬身:“妈,那我们就先回去了。您保重身体,我们下周再来看您。”
她带着孩子们,如同来时一样,从容地离开了花厅,离开了老宅。
苏母独自坐在花厅里,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,脸上那强装出来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,缓缓沉了下来。她看着窗外,眼神阴鸷。
黄亦玫这一手“孝顺儿媳”的牌,打得她猝不及防,也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……棘手。这个儿媳,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。她不再正面冲突,却用一种更聪明、也更难以破解的方式,扞卫着她的地位和原则。
回程的车上,乐仪靠在母亲身边,小声说:“妈妈,你今天……好像有点不一样。”
黄亦玫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,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却带着冷意的弧度。
“乐仪,你要记住,”她轻声说,像是在教导女儿,又像是在告诫自己,“有时候,面对一些人和事,发脾气和吵架是最没用的。你得学会,用他们无法指责的方式,达到自己的目的。”
她不再直接对抗,但她从未放弃守护自己的家庭。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一种更智慧,也更持久的方式。这场婆媳之间的战争,从此转入了更深的、看似平和却暗流汹涌的层面。而黄亦玫,用她的“柔”,成功地在这场无形的博弈中,扳回了一城。
傍晚时分,别墅里开始弥漫起晚餐的香气,温暖的灯火逐一亮起,驱散了窗外渐浓的暮色。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电脑里查看着一份财经周刊,但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上。耳朵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,心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细线悬着,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而那根线也越绷越紧。
下午福伯那通语气谨慎、内容却石破天惊的电话,依然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:
“先生……太太下午带着乐仪小姐和乐瑶小姐,来老宅看望老夫人了。待了大约一个小时,刚刚离开。”
就这么简单两句话,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。黄亦玫?主动去老宅?看望我母亲?在那个白晓荷才刚刚入住、火药味尚未散尽的敏感时刻?
这完全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!以我对她的了解,在经历了那样的羞辱和愤怒之后,她就算不彻底与老宅划清界限,也绝无可能如此心平气和、甚至可说是“主动”地前去探望。按照她从前那爱憎分明、宁折不弯的性子,此刻最该做的,难道不是应该更加激烈地与我母亲对抗,或者至少是冷若冰霜地划清界限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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