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钩悬水,寂影垂纶。
林风闭目于藤椅,心神仿佛已超脱此界此渊,与那浩渺无极的“道”之本身合为一体。寒潭幽深,波澜不惊,唯有那尾侥幸逃生的“鸿蒙星纹鳟”依旧蛰伏于最混乱的法则褶皱深处,再不敢对那空悬的钓钩投以半分好奇。
弟子们离去留下的“痕迹”余温尚在,苍云大陆那三处骤然激化的“变数”余波未平。然而,这一切,似乎都已无法再扰动林风那古井无波的心境。他如同屹立于时光之外的礁石,任凭命运长河的浪涛如何拍打激荡,我自岿然不动,静观潮起潮落,花谢花开。
时间,在这绝对的寂静中,再次失去了意义。或许是数日,或许是数月,亦或许是更久。
直到某一刻,林风那握着翠竹钓竿的手指,极其自然地、仿佛只是完成了某个早已预设好的循环般,轻轻地……松开了。
钓竿并未跌落,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托举,缓缓地、平稳地,从水面提起,最终斜靠在了那块熟悉的青石之旁。鱼线随之收起,空钩离水,不带起一丝涟漪。
垂钓,结束了。
并非因为钓到了鱼,也非因为失去了耐心。仅仅是因为……“今日”的垂钓,已然“圆满”。于林风而言,垂钓的“过程”本身,便是目的。过程既已足够,便可止歇。
他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那双深邃的眼眸中,倒映着幽潭、青松、青石、以及那根已然靠岸的钓竿。目光平静依旧,却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“通透”与“空明”,仿佛刚才那漫长的静坐垂钓,不仅是在观照外界的风云变幻,亦是在打磨自身那已然臻至不可思议境界的“道心”。
婉姨无声地走上前,并未收拾钓具,只是为林风重新换上了一杯热气氤氲的新茶。茶香清冽,带着一丝醒神宁魂的独特道韵。
林风端起茶杯,并未立刻饮用,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,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葬神渊底的力场隔绝,再次投向了苍云大陆,投向了那几位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、此刻正各自在劫难中挣扎求索的“记名弟子”与“缘法牵连者”。
在他的感知中,那三幅“画卷”的演变,虽因他的“静观”而显得清晰,却也因时光的流逝,而显现出一些新的变化与趋势——
韩立所在的水月洞天,依旧如同幽潭中的顽石,沉寂隐匿。然而,“源初圣殿”那如同精密筛网般的持续扫描,正以水滴石穿的耐心,一点点地勾勒着那“归墟”秘法因一丝“不谐”而产生的细微“轮廓”。危机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,无声无息,却坚定地向着礁石漫延。云澜老祖的警觉提到了最高,却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——对手并非具体的敌人,而是一种冰冷、无形、无处不在的“规则”般的窥探。韩立能否在潮水淹没前醒来,并有所突破?犹未可知,但时间,似乎并不站在他这一边。
李耳的“梦魇识海”之中,那场关于“心之秩序”的激烈演化,似乎已临近尾声。狂暴的意念旋涡渐渐平息,矛盾的激流开始归拢。他的意识虽然依旧昏迷,但眉心的蹙起已舒缓许多,气息也渐渐趋于一种奇异的“平和”——不是简单的宁静,而是一种仿佛容纳了万般矛盾、洞察了世事虚妄后,返璞归真般的“澄澈”与“坚定”。“混乱之触”的记录依旧在疯狂继续,但它“看”到的,似乎不再是混乱的崩溃与秩序的僵持,而是一种更加玄妙、更加难以用简单“秩序”或“混乱”来定义的……“圆融”与“自在”的雏形。李耳的“道心”,似乎正在以一种超出“混乱之触”逻辑模型预测的方式,完成着最终的蜕变。
而叶尘,依旧在鬼哭涧错综复杂、危机四伏的幽暗环境中,与那无形的“终末”威胁进行着凶险万分的捉迷藏。他的灵力已近枯竭,神魂疲惫不堪,身上也添了不少新伤,但眼神却愈发锐利如鹰,对《幻云真经》的运用也越发精熟诡变。那灰白色的“影子”似乎并未急于立刻抓住他,更像是在“驱赶”或“测试”,如同猫戏老鼠。但叶尘也并非全无收获——在一次次险死还生的躲避与感应中,他左臂的“终末”伤痕与“幻寂令”似乎与此涧环境中某些古老的“幻”与“终末”残留道韵,产生了更深层次的、难以言喻的共鸣。他隐约感觉到,自己与这鬼哭涧,与那口枯井,与那“影子”之间,存在着某种特殊的“联系”或“缘分”,或许……并非完全是死局?当然,前提是,他能活下去,并找到那线渺茫的生机。
三人的处境,依旧凶险,却也各自显露出一丝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微光与可能。
林风的目光并未在其中任何一处过多停留。他仿佛只是在确认,这些因他一丝神意垂顾而命运陡变的“种子”,是否还在顽强地生长,是否还在与各自的“土壤”与“风雨”抗争。
确认过后,他的视线便再次移开,投向了更远方,投向了那些已然离开此界、正各自踏上新征程的亲传弟子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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