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醒了？」
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前方响起，带着一种冷漠。
冷月辞费力地抬起头，透过眼前的一片血红，她看到了林清瑶。
那个她曾唤作“姐姐”的人———此刻正穿着一身昂贵的白色小洋裙，优雅地坐在一张显然与这破旧仓库格格不入的天鹅绒扶手椅上，宛如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。
仓库阴暗潮湿，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。
「为……什么？」冷月辞张了张嘴，喉咙干涩声音嘶哑。
林清瑶轻轻笑出了声，站起身，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，发出清脆的“哒、哒”声，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，步步逼近。
她弯下腰，用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指，嫌恶地挑起冷月辞的下巴。
「为什么？我的好妹妹，到了这个时候，你还想不明白吗？」
冷月辞想偏头躲开，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。
「从你被认回冷家的第一天起，就是个错误。」林清瑶的声音依旧温柔，内容却淬了毒，「你以为爸爸是真的欣赏你？不过是你那次投资碰巧蒙对了，让他觉得你还有点利用价值。」
「妈……妈妈她……」冷月辞想起那个总是要求她“顾全大局”的母亲，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摇曳着。
「妈妈？」林清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「她最在乎的是冷家的脸面！你性子这么倔，不肯像条狗一样乖乖听话，还总想抢我的风头，她早就厌烦你了，她亲口跟我说，早知道你这么不懂事，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来，省得给家里添乱！」
冷月辞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「还有你最想讨好的好哥哥，冷子皓。」林清瑶满意地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，语气更加恶毒，「他可是帮我找到了那几个把你绑来的‘朋友’呢，他说，‘瑶瑶你放心，只要是为了你，哥什么都愿意做，那个土里土气的野丫头，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冷家，更不该惹你生气。’」
冷月辞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，不是因为身上的伤，而是因为心底涌上的寒意，原来那些看似偶尔的偏心、那些不经意的忽视，背后都是彻骨的冰冷。
「不……不可能……」她喃喃道，像是在说服自己。
「不可能？」林清瑶直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如同在看一只蝼蚁，「冷月辞，你还不明白吗？从始至终，你都是个多余的！冷家只有一个女儿，那就是我，林清瑶！你活着，就是提醒所有人冷家曾经犯过的错，就是我这个完美人生的污点！」
她脸上露出一个甜美又残忍的笑容：「所以，你只能消失。」
这时，仓库的门被推开，一个穿着定制西装、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，是她的父亲——冷文山。
他眉头微蹙，看着地上的冷月辞，眼神里没有半分心疼，只有一丝不耐烦。
「处理干净了吗？瑶瑶还在等你回去切生日蛋糕。」他的话是对林清瑶说的，自始至终，没看冷月辞第二眼。
「快了，爸爸。」林清瑶立刻换上乖巧甜美的语调，「妹妹她就是……一时想不开，说了些胡话。我这就劝劝她。」
冷文山点了点头：「嗯。别耽误太久，宾客都在等着。晦气。」最后两个字，轻飘飘的，却像一把钝刀，狠狠扎进冷月辞的心口。
他甚至，觉得她碍了他的好事，脏了他的地方。
冷文山说完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，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污了他的身份。
「听到了吗？」林清瑶重新蹲下来，凑近冷月辞的耳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，「爸爸嫌你晦气呢，今天是我的生日，你可真会挑日子给人添堵。」
冷月辞闭上眼，不再看她，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，正在迅速蔓延。
「哦，对了，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。」林清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语气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得意，「你知道为什么傅璟深最近都没联系你吗？」
听到这个名字，冷月辞的眼睫颤动了一下，傅璟深，那个唯一给过她些许温暖和尊重的人。
「因为我告诉他，你接近他，不过是为了冷家的利益，你看上的只是他的钱和势。」林清瑶轻笑，「你猜怎么着？他信了，像他那样骄傲的人，最恨的就是被人利用，冷月辞，你连最后一点侥幸都没有了。」
绝望，如同冰冷的潮水，彻底淹没了冷月辞。
她错了，她大错特错。
她以为只要努力变得优秀，变得懂事，就能融入这个家，获得一点点可怜的亲情，她以为虎毒不食子，血脉相连的家人终究会有一丝温情。
可现在她知道了，从她回到冷家的那一刻起，她走进的不是家，而是一个精心编织的、吃人的牢笼，他们从未把她当作家人，她只是突然闯入他们完美世界的异类，是随时可以铲除的绊脚石。
「说完了吗？」冷月辞忽然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林清瑶愣了一下。
冷月辞猛地睁开眼，那双被鲜血模糊的眼睛里，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恨意，死死盯住林清瑶。
「林清瑶。」她一字一顿，仿佛要用尽最后的生命刻下诅咒，「冷家，今日我受的每一分痛，流的每一滴血……若有来世，我定要你们……百倍、千倍地偿还！」
她的眼神太过狠戾，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，林清瑶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，随即恼羞成怒。
「死到临头还敢嘴硬！」她朝仓库阴影处使了个眼色，「送她上路！」
两个高大的男人从暗处走出，面无表情地朝冷月辞逼近。
冷月辞没有再挣扎，也没有再说话，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清瑶，盯着那扇紧闭的仓库大门，仿佛要将这些人的嘴脸、这个冰冷的世界，一起带入地狱。
意识逐渐模糊。
最后的感觉，是冰冷的金属刺入身体的剧痛，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、模糊的生日歌旋律。
「祝你生日快乐……祝你生日快乐……」
她的世界，彻底陷入黑暗。
若有来世……
若有来世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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