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就那么一步步走了进来。
月白色的外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,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显病态,嘴唇几乎没有血色,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可那双眼睛,却亮得惊人。
每一步落地,鞋底与青石板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前厅里格外清晰。
她走得很慢,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。
前厅里瞬间鸦雀无声。
宋氏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容还挂在嘴角,就那么僵住了,眼睛瞪得老大,连眨都忘了眨。
云嫣更是浑身一震,她死死的盯着云曦。
不可能。
这不可能。
赤炎毒发作,要么死,要么……那种情况下,她应该已经彻底毁了才对!
可现在,她怎么会好好站在这里?
云啸天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,整个人呆立在主位前,嘴巴微微张着,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,却硬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那表情,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。
还是宋氏最先反应过来。
她毕竟是宅斗多年的老手,再大的风浪也见过。变脸的功夫早就练得炉火纯青,比川剧变脸还快。
脸上的僵硬和惊恐迅速化为夸张的“惊喜”和“心疼”。眼眶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,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哎哟我的曦儿!你可算回来了!”
她的声音马上带上了哭腔,提着裙摆就冲了过来,伸出手,就要去抓云曦的胳膊。
“你这是去哪儿了啊,可把娘给急死了!娘都快急疯了!”
她说着,眼泪就开始往下掉,看起来真像是担心到了极点的慈母。
跟在她身后的云嫣也立刻学着她的样子,小跑着凑了过来,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,声音又娇又软,带着浓浓的哭腔。
“姐姐,你没事真的太好了!”
她抽抽搭搭地说着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。
“嫣儿……嫣儿都担心死了,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…,,,
说着说着,她哭的更凶了 。
云曦在心里冷笑。
好一出母女情深、姐妹情深的感人大戏。
演技这么好,不去唱大戏真是可惜了。
就在宋氏的手即将碰到她胳膊的瞬间,云曦身子轻轻一侧。
动作看起来随意,实际上角度拿捏得恰到好处。
宋氏扑了个空,一个趔趄,身体前倾,差点一头栽倒在地。她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了一秒,然后慌忙收回,脸上那副关切慈爱的表情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云曦根本没看她,而是把视线落在了正梨花带雨、要死要活的云嫣身上。
“妹妹这眼泪,掉得可真及时。”
“是为我回来高兴,还是为我没死在鬼哭崖,感到失望?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,却像一把刀,直接捅破了云嫣维持的柔弱假象。
她抬起那张挂着泪珠的小脸,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曦。
“姐姐……你……你怎么能这么说嫣儿……”
她的声音哽咽着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宋氏稳住身形,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。
她指着云曦,声音拔高了几度,尖锐得刺耳。
“云曦!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!她整晚没睡,怕你有事,跪在佛堂为你祈福,膝盖都跪肿了!你倒好,一回来就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!你还有没有良心!还有没有人性!”
她说着,眼泪又掉了下来,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样子,胸口剧烈起伏着。
“良心?”
云曦转头正眼看她。
那双眼睛里的冰冷,让宋氏下意识打了个寒颤。
“继母跟我谈良心?”
云啸天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。
他毕竟是当朝丞相,什么场面没见过。就算心里再慌,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。
他深吸一口气,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。
啪!
茶杯与桌面碰撞,发出一声巨响,茶水溅了一桌子。
“够了!”
他沉着脸,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,眼神里带着威压。
“云曦!你不知检点,彻夜不归,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?”
“父亲?”
云曦轻唤了一声,腔调里带着一丝纯粹的疑惑,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云啸天的问题。
她往前走了两步,走到了大厅中央,离云啸天更近了些。
“您问我眼里还有没有您这个父亲?”
她抬起脸,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丝毫惧意,反而挂着一抹淡淡的笑。
“此话从何说起?女儿昨夜遵从继母的安排,前往鬼哭崖为相府上下祈福。这可是为了父亲您的仕途,为了相府的安宁。女儿如此孝顺,怎么就成了不知检点,眼里没有父亲了呢?”
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,条理清晰。
直接把球踢回给了宋氏。
云啸天的脸色一滞,威严的表情僵在脸上。
他当然知道所谓的“祈福”是怎么回事,那是太子夜景辰的计策,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可这种事,如何能摆在台面上说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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