煞王府,书房。
夜玄凌独坐在檀木书案后。
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,还有几卷未展开的书卷,一切都井然有序,却又透着一股冷清的意味。
烛火明灭不定,火苗在烛芯上轻轻跳跃,发出细微的“噼啪”声响。
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。
书案上摆着一盘残局。
黑白两色的棋子在棋盘上厮杀正酣,黑子如墨,白子如雪,彼此纠缠、彼此吞噬。棋到中盘,局势混沌不明,黑白双方各有优劣,却谁也无法占据绝对优势。这是一盘无人能解的死局,就像此刻的时局,纷繁复杂,迷雾重重。
整个书房静得可怕。
夜玄凌盯着那盘棋局,眉头紧锁,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深思。他那双向来冷峻的眸子此刻闪烁着深沉的思索之色,目光在黑白棋子间游移不定,仿佛在通过这盘棋局,窥探着什么更深层的玄机。
他在想什么?
他在想这段时间以来,发生的所有事情。
那些事情,像是一根无形的线,将他紧紧缠绕其中,让他越陷越深,难以自拔。
从鬼哭崖初遇云曦开始。
那一日,他体内玄冰蛊毒发作,寒毒噬骨,痛不欲生。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,却不料遇到了她——一个在世人眼中痴傻的相府嫡女。
她不仅没有惧怕他,反而主动提出要为他解毒。
当时他以为她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子,却没想到,她真的做到了。
她并非传闻中的痴傻,反而聪慧过人,眼神清明,思路敏捷。她对毒理的掌握,远超他的想象。
再后来,是她被太子拷问。
当他赶到丞相府柴房时,看到的是被吊在房梁上、遍体鳞伤的她。那一刻,他心中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——那是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愤怒,是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伤害的暴戾。
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,只知道看到她受伤的样子,他心中的杀意几乎压制不住。
他毫不犹豫地扇了太子一巴掌,将她从柴房带走,带回煞王府,不惜耗损自身真气为她续命。
那一夜,他盘膝而坐,将自己的本源真气渡入她体内,一寸寸修复她断裂的经脉,平息她体内残留的赤炎毒。他能感受到她体内那股可怕的毒性,也能感受到她生命的微弱,就像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。
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,只知道她不能死,绝不能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。
然后,就是今夜的纵火劫囚。
有人潜入煞王府,放火救走了云嫣,甚至还企图对云曦下手。整个王府一片混乱,火光冲天,浓烟滚滚,仿佛一夜之间,他苦心经营的这座铁桶般的王府,竟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。
每一件事,看似独立,实则环环相扣。
就像眼前这盘棋局。
表面上是黑白厮杀,实际上却是多方博弈。太子、丞相府、宋氏、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黑水国,所有人都在暗中角力,而他和云曦,仿佛被推到了棋盘的中央,成了众矢之的。
而他,似乎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。
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。
极度不爽。
他夜玄凌纵横沙场多年,何曾被人如此算计过?他向来是执棋之人,而非棋子。可现在,他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,在暗中操控着一切。
这让他心中的戾气越来越重。
夜玄凌沉默地盯着棋盘良久,终于抬起头,声音低沉地喊了一声:“惊雷。”
话音刚落,一道黑色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内。
惊雷单膝跪地,拱手行礼,声音恭谨:“属下在。”
“之前让你查云曦的身世,查得如何?”夜玄凌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惊雷躬身回话,语气恭谨而又小心翼翼。
“回王爷,属下已经查明。”
“云姑娘的确是相府嫡长女,其生母沈氏乃丞相原配夫人,出身名门望族,知书达理,琴棋书画无一不精。当年沈氏嫁入相府时,可谓是京城一大盛事,无数人羡慕丞相娶得如此佳人。”
“沈氏与丞相夫妻恩爱,婚后第二年便诞下了云姑娘。云姑娘自幼聪慧过人,深得沈氏宠爱,母女情深,相府内外无人不知。”
惊雷顿了顿,声音低了几分。
“然而,在云姑娘八岁那年,沈氏突然病重。府医说是染了风寒,不幸离世。”
“宋氏出身微寒,原本只是相府一个管事的远房侄女,却不知如何得了丞相的青眼,在沈氏过门的2年后正式进入相府的,后来沈氏离世后被扶为正妻。”
“从表面上看,并无任何异象。”
夜玄凌微微眯起眼睛,手中的棋子在指尖缓缓转了一圈,烛光在玉质的表面上跳跃,折射出细碎的光芒。
“从表面上看?”
他重复了这几个字,语气意味深长,每个字都仿佛含着深意。
惊雷点头,神色凝重。
“是。属下调查发现,宋氏从沈氏过世后,开始对年幼的云姑娘进行过分的举动。不仅在衣食住行上苛待她,让她住在偏僻的听雨轩,给她最差的饭食和衣裳,甚至还多次暗中下毒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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