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窖的黑暗,如同凝固的墨,沉重得压垮了光线,也几乎压垮了沈薇残存的意识。唯有丹田处那个自行运转的、冰冷的微型漩涡,以及胸前玉佩那微弱却执拗的振动,如同无尽冰渊中两盏飘摇的孤灯,艰难地维系着她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。
冷。依旧是彻骨的冷。但不再是那种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之寒,而是变成了一种缓慢的、如同钝刀割肉般的持续性折磨。丹田漩涡每一次微不可查的旋转,都抽走一丝她本就不多的生机,转化为精纯却冰冷的能量,勉强修复着被冻裂的经脉,却又带来新的、源自能量本身的寒意。这感觉,如同饮鸩止渴。
她能清晰地“内视”到,自己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何种地步——五脏六腑如同被冰镇过,功能近乎停滞;经脉布满裂痕,脆弱不堪;血液流动缓慢得如同即将凝固的蜡油。全身上下,唯一“活跃”的,只有丹田那个不断散发着寒意的漩涡。它既是维持她不死的原因,也是不断蚕食她生机的根源。
**这样下去…迟早会被彻底吸干…**
一个冰冷的认知浮现在她几乎冻结的思维里。
就在这缓慢的煎熬中,地窖入口处,那被石块压住的木盖板,再次传来了响动。
这一次,不是粗暴的踹击,而是略显迟疑的、小心翼翼的搬动石块和推开木板的声音。
沈薇残存的意识猛地一凛!全身那点微弱的生机瞬间收敛到极致,身体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僵硬姿态,连呼吸都微弱到了几乎停滞的状态。是家丁去而复返?还是…
昏黄摇曳的灯笼光线,再次顺着台阶倾泻下来,驱散了一小片浓稠的黑暗。一个纤细的身影,提着一个盖着厚布的篮子,小心翼翼地、一步一顿地走了下来。
是春桃。
她比上次更加瘦削,脸色在灯笼光下显得惨白,眼圈红肿,显然哭了很久。她一下来,就惊恐地四下张望,仿佛这地窖里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。当她的目光落到角落里那个依旧蜷缩着一动不动、浑身覆盖着淡淡寒霜的身影时,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。
她快步走到沈薇身边,放下篮子,颤抖着伸出手,似乎想探一探沈薇的鼻息,却又不敢,最终只是带着哭腔压低声音道:“小…小姐…您…您还好吗?奴婢…奴婢又来了…”
沈薇没有任何回应,如同真的死透了一般。
春桃似乎也并不期待回应,她只是自顾自地、急促地、带着巨大恐惧地说道:“小姐…不好了…出大事了…村里…村里来了贵人!很大的贵人!”
她的声音因为害怕而断断续续:“是…是坐着好几辆特别华贵马车来的!好多护卫!比侯府的人看起来还…还吓人!直接去了里正家…钱管事像条哈巴狗一样凑上去,都被拦开了…威风得很!”
“听…听里正家的婆娘偷偷说…那贵人…好像是姓…姓云?从…从很远很远的大地方来的…说是…说是路过此地,遭遇风雪,暂时借宿…”春桃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和敬畏,“可是…可是奴婢总觉得不对劲…他们一来,就…就好像在打听什么事情…还…还派人把村子四周都看似随意地守住了…”
姓云?很远的大地方?打听事情?
沈薇那近乎冻结的思维艰难地转动着。这个姓氏…似乎触动了原主记忆深处某个极其模糊的角落…但具体是什么,又想不起来。是敌?是友?还是…仅仅巧合?
“还…还有更吓人的!”春桃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,充满了后怕,“钱管事…钱管事他…他昨晚暴毙了!”
什么?!钱禄死了?!
沈薇的心猛地一跳!丹田内的寒气漩涡都似乎因此紊乱了一瞬,一股冰冷的刺痛瞬间传遍全身!
“就…就死在您昨天跪着的地方!”春桃的声音带着哭音和难以言喻的恐惧,“早上被人发现时…整个人…整个人都冻僵了!硬邦邦的!脸上还留着笑…笑得特别瘆人!村里人都偷偷说…说是…说是遭了报应!是…是小姐您的冤魂…”
冤魂索命?沈薇心中冷笑。这世上哪有什么冤魂?只有比鬼更狠毒的人心!钱禄的死,绝对蹊跷!是灭口?还是…那个新来的“云”姓贵人做的?为了什么?
“现在村里乱糟糟的…侯府那些家丁群龙无首,都吓破了胆,也没人再敢提搜捕您的事了…都缩在住处不敢出来…”春桃继续说着,语气却并未轻松,反而更加焦虑,“可是…可是那个新来的贵人…他…他带来的护卫好像…好像更厉害!奴婢偷偷看了一眼…感觉…感觉比侯府的暗卫还可怕…”
她猛地抓住沈薇冰冷僵硬的手臂,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:“小姐…奴婢害怕…总觉得要出更大的事…您…您要是还能动…就想办法…想办法走吧…离开这里…越远越好…”
就在这时——
“哒…哒…哒…”
一阵极其轻微、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,伴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、冰冷而强大的气息,如同水银泻地般,悄无声息地从地窖入口处弥漫下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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